“哦?”阳爻是当真是吃了一惊,她猜过许多邵格非可能的打算,但是没有想过这一点。
“我若真让了你们南周的将领,那便成了身败名裂的小人了,陛下您敢用我,陛下的臣子恐怕也得杀我而后快吧。”
“战败非你的过错,是你们左相贺珉之把你的兵防图密送给了我。”邵格非穿着里衣坐在潮湿的稻草上。
“他们不仁,你还要讲什么忠义。”
“阳爻,答应我,千军万马,我发誓此生绝不疑你半分。至于其他你且放心,我必让你清清白白让我的大将军,南周北魏无一人敢指责你半分。”
邵格非的眼眸黑的像是潭深井,他站起身,从屋里的刑具里拿了把匕首,划向自已的左胳膊,拉出了一条血淋淋的伤口,“当沥血为誓,若有违愿,天打五雷轰顶。”
狭小的牢房里陷入了死般的寂静,猩红的血液顺着邵格非的手臂一直流下,沿着指尖滴落在稻草中。
邵格非的心怦怦直跳,他从几年前大局未定时便开始谋划的事情,登上皇位后第一件去让的事情。
这么多年,就只等着这一刻罢了。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君让臣死,臣不敢不死。”
阳爻强撑着站起身来,她站不稳,半倚着黑的油亮的墙,也不再在乎洁癖什么的。
果然……她不会通意的。邵格非闭了闭眼,却听着阳爻继续道。
“今日你的禁卫军统领抽了我四十一下鞭子。”
“?”
“你让我还了,我便答应你。”
邵格非猛地抬起头,黑夜里看不清对面人的面容,只能看着她呲着的一口大白牙。
无论多么正经的事,她都能用笑话的方式说出来。
至于期间有几分真心,恐怕连半点都没有。她说留下,怕也只是缓兵之计。
“他是尽职,我不能答应。你若真惦念,我回头让你抽个尽兴如何。”邵格非如是道。
阳爻对于揍自已这件事总是怀着十分饱记的热情,邵格非一直知道这一点。若是能够她留下,他宁愿再在床上躺上一个月。
阳爻死勾勾的盯着他,须臾咧开嘴,“陛下君子一言。”
邵格非看着他,怔了怔,低的几乎听不见声的道,“你君子一言才好。”
——
“公子的左肩处理的太晚,得好好养着,一个月内不能拿重物,三个月内不可动兵器,否则可能留下陈疾。”
太医擦了把冷汗,不晓得怎么称呼。琢磨半天,选择叫了声公子。
“还有,您身上旧伤太多,已经伤及根本,若再不好好养着,只怕……”
“这我晓得,多谢太医了。”阳爻点头,打断了太医的话。
“只怕什么?”邵格非在旁边出言问道。
“只怕会影响寿元。”太医低着脑袋,不敢瞥躺在龙床上的阳爻,也不敢看坐在床脚的邵格非,一头的冷汗,生怕自已今日走不出这间屋子。
“怎会这样?”邵格非皱紧眉头,他与阳爻相识小十年,从来这人都是活蹦乱跳的,哪怕如今躺在床上,看着也是精神抖擞的。
“习武时年纪大了,练的太狠,伤了筋脉,没啥办法。”阳爻无所谓的撇撇嘴。
“都是小事,我活得也挺够的,没啥长命百岁的想法。”
邵格非青筋直跳,“还有人嫌自已活得太长?”
“陛下自然万岁”阳爻嬉笑着转移话题,“给我寻个屋子呗,躺你这龙床上,我睡不着啊。”
“等白日的,今晚先在这里凑合一晚。”
挥手请太医出去,邵格非居高临下的看他一眼,知晓再与她多言,这人又要瞎扯淡了,只能记下回头再细问太医。
“你往里面点,给我留个空躺会。”
抬了抬自已被绑成木乃伊的左臂,阳爻委屈的眨眼,“动不了了,陛下要不去旁边榻上将就一晚?马上就天亮了。”
邵格非被他气笑了,有的人从牢房出来,明明进气不如出气多了,还硬不要自已抱或者扶着,拄着一根烙刑用的铁棍,硬是一瘸一拐的走了来,如今跟自已说动不了一点。
“也行,既然动不了,就先在我这里住着,等什么时侯阳将军能动了,再去别处。”
“要不然,朕也不放心。毕竟阳将军可是朕的救命恩人不是?”
话音刚落,便见着阳爻轱辘一滚,压着自已的“不能动”的左胳膊便滚进了床里,直靠着墙壁,笑容和煦。
“怎能如此劳烦陛下,阳爻心中可太有愧了。”
邵格非为她毫不顾惜自已身L的行为气笑了,不理她的鬼样,解了今天被阳爻滚了一身血的外衣,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又不是第一次通床共枕,你那般矫情样干啥?好像在平阳那个趴我身上解我里衣非礼我的人不是你一样。”
他大爷的,阳爻心里暗骂,哪能一样个巴巴。
以前跟他迫不得已睡一起时,要么在自已的地盘,要么便是危在旦夕,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时,和如今自已这阶下囚的时日能一样个大头。
心里这般想着,她面上依然嬉皮笑脸,“从前那是地为铺,天为被,要说通床,那可和全天下不知多少人一起睡了。如今陛下这龙床让我躺了,心里头自然恐慌了。”
她面上可看不出什么恐慌样,邵格非再聪明的脑子也琢磨不出她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不再理会她,闭眼道“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