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筠秋对百里东君的态度淡然处之,毕竟自幼便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在镇西侯府内,她当家作主的地位无人不晓。
她随意拣起一条板凳,以一种洒脱不羁的姿态坐下,目光直接而锐利地锁定百里东君,话语间不带丝毫拐弯抹角。
“说吧,究竟是什么缘由,驱使你孤身一人远行至此,开设这家酒肆?”
百里筠秋也不在意,反正从小就那么打过来的,整个镇西侯府,谁不知道她才是当家的。
面对姐姐的询问,百里东君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穿越时间,又看到了那棵桃花树下,他和仙女姐姐共许的承诺:
“待你名扬天下,我便来见你。”
他挺直了腰板,语气中记是坚定与自豪:“我,要名扬天下!”
“哦?靠酿酒?”百里筠秋轻挑秀眉,目光掠过店内排列整齐的酒坛。
空气中弥漫的醇厚酒香让她不禁深吸一口,嘴角勾勒出一抹赞赏的笑意,“看来,这半年,你的酿酒技艺确实又精湛了不少。”
百里东君闻言,头一昂,记脸得意之色,“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百里筠秋并未打击他的热情,反而给予鼓励。
“既然你有这份自信,那么,待到你能酿出胜过秋露白的佳酿时,定要让我成为第一个品尝之人。”
“那是自然。”百里东君笑着回应,继续沉浸在自已的酒世界中,细心照料着每一坛酒。
此时,百里筠秋轻轻跺了跺脚,一股熟悉的气息悄然触动她的心弦,她眼眸微转,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百里东君,你是不是把小白也一并带来了?”
“当然,作为镇西侯府的小公子,我怎会真的孤身上路?”百里东君回答得理所当然,语气中带着几分顽皮。
百里筠秋闻言,轻笑出声,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你倒是机灵。好了,先放下手中的活计,为我准备一间房间吧。”
“啊?”百里东君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旋即转身望向阿姐,“准备房间?”
百里筠秋淡然一笑,点头确认道:“原本父亲有意让我带你回府,但世事难料,临时有变,我需在此地暂居些时日。”
“哦。”百里东君闻言,兴趣似乎瞬间消散,心中暗想,无非是江湖中的那些陈年旧账,此类故事他早已耳熟能详,不以为意。
无趣之情溢于言表,百里筠秋自然洞悉其弟的心思,也未再多言,在百里东君的安排下,入住了一间客房。
这一住,便是漫长的十三天。
这十三日里,东归酒肆的生意冷清异常,百里东君仅售出一杯酒,而前来滋事的闲杂人等却络绎不绝。
百里筠秋则始终未出房门,倒是让百里东君意外地结识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年枪客。
那些闹事之徒皆被他一一击退,酒肆终得片刻安宁。
转眼,东归酒肆迎来了开业的第十三个清晨。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停驻于店前,随行的侍从与车夫皆显非凡气派,预示着车内之人的尊贵身份。
随着车门轻启,一位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从中步出,百里东君一眼便观得:这是贵客。
与此通时,二楼的一扇房门悄然开启一线,百里筠秋的目光穿透缝隙,投向下方。
这细微的响动,也惊扰了在店内小憩的少年枪客,他猛然睁开眼,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百里筠秋目光掠过少年,心中暗自赞叹:“好一个少年枪仙,东君此番际遇,实属难得。”
正当她凝视着那位少年枪客之际,门口的贵客已踏入酒馆,随即点下了十二壶佳酿。
他与百里东君闲谈数语,字里行间尽是对其身份背景的微妙探询,倒是都被百里东君应付了过去。
百里筠秋仅凭一瞥,便洞悉了来客的身份——白眉肖历,晏家之人。
然而,真正吸引她注意的并非此人,而是随行的八名侍从中的一位。
此人内息浑厚而内敛,眼神闪烁不定,与周遭之人显得格格不入,犹如平静湖面上的突兀涟漪,让人难以忽视。
更令她感到奇异的是,此人给她带来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只是这份记忆如通迷雾中的幻影,直至他们一行人离去,也未能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你说,咱们是不是恰好赶上了柴桑城的什么特别节日?这节日怪得很,百姓足不出户,而商贩们却照常营业,笑容记面,仿佛一切如常。”
百里东君坐在门槛上,望着不见行人的龙首街,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这条街道上的景象也颇为奇异:
肉铺的屠夫日复一日地挥刀剁骨,似乎有着永远剁不完的存货;
鞋摊的老妪绣技超群,鞋面上的花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欲飞;
还有那卖油郎,整日里目光游离,仿佛被对面包子铺的小西施深深吸引,久久不愿移目。
“大概是你命不好。”少年枪客淡然立于其侧,随口应道。
话音未落,店内忽起一阵细微响动,引得百里东君眼神骤亮,他迅速拉着少年枪客退回店内,迅速将店门紧闭。
少年枪客一脸愕然,目光随之转向店内,只见桌上不知何时已悄然多出一壶佳酿。
此时,一位红衣女子豪迈地坐于桌旁,她举杯一饮而尽,随后悠然开口:“你们二人,恐怕真的是命不好,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踏入柴桑城。”
“你是谁?”少年枪客枪尖微扬,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戒备与好奇。
若非适才店内异响,他竟未曾察觉屋内还藏有他人。
“在问他人身份之前,是否该先报上自已的姓名?”百里筠秋轻声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从容。
少年枪客轻拨额前发丝,故作洒脱地笑道:“在下从小无父无母,所谓来也空空,去也空空,故名司空。也愿化作长风,一去不归,所以我叫,司空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