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月被带上林府的马车,加入了巡狩的队伍。
“大小姐真漂亮,跟夫人长得一模一样!”婢女忍冬帮云清月摘下发簪,从铜镜里打量这个横空出世的大小姐,赞叹道。
铜镜里的人洗去灰尘和污垢,露出苍白如雪的脸庞。此时她双眉微蹙,眼睛半阖,身着轻柔的丝质长袍,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宛如一朵寒风中摇曳的娇花,尽显柔美之态。
云清月捏捏自已的脸颊:“就是太瘦了些。”
忍冬听着心疼,自家的大小姐过了十五年的苦日子啊!
“大小姐放心,忍冬一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云清月点点忍冬的额头:“说话算数!”
“叩叩——”敲门声响起。
“小云,你睡了吗?”林荣在门外轻声询问,似乎真是一个小心翼翼想要补偿女儿的慈父。
“还没。”
忍冬很有眼力见儿地打开房门把林荣请进来,自已退了出去。
“小云,这几天还习惯吗?”林荣轻手轻脚地在云清月身旁坐下,柔声询问。
“这里太好了,简直不敢相信,我真的是你的女儿。”
说完她又蹙眉:“我就是担心弟弟和养父养母,我这一走,他们可怎么办呐?”
林荣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小云放心,乔家对你有养育之恩,我会派人给乔鲲鹏解毒,再安顿好他们,保证他们这一辈子衣食无忧。”
乔家的报应来了。
云清月很清楚她这个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父亲。”云清月舒展眉头,对着林荣轻轻笑了。
林荣一时恍惚,仿佛看见了云婵。
不知想到什么,他神情瞬间僵硬,找了个借口走了。
林荣回到房间:“来人。”
一个侍卫进来单膝跪地等侯吩咐。
“把乔家上下挖眼割舌,送去边疆奴隶营。”
去奴隶营包吃包住,干一辈子活,怎么能不算衣食无忧呢?
林荣心想。
要怪就怪他们运气不好,捡到了云家血脉,还看见了云字佩。
云婵你个贱人想不到吧,你辛辛苦苦送走的血脉和法宝又回到了我手上,这可是灵界出云阁的储物法宝啊,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通一时间,一辆马车加入商队,从固宁县出发一路向北。深夜,马车路过一处山林,遭到了拦路打劫。
“老规矩,一辆车一份孝敬。东西交一份,车就走一个。”劫匪头子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他手持大刀,单手叉腰,嚣张地站在车队前面。两旁的密林寂静无声,但在月光照射下反射出点点寒光。
这个商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前头的人熟练地拿出一个小包裹恭敬地放在他身边,放几个车就走几辆。
“诶!你这个车还没给孝敬呢,想浑水摸鱼?真当我眼瞎啊!停下停下!”劫匪头子一把掀开车帘,“哟,还是个姑娘呢!你们有人替她交孝敬吗?”
马车里坐的正是乔盼兰。
云清月在固宁县晕倒的那日她也在场,确定计划顺利进行后,她便拿着行李加入了一个往北走的商队。
她的小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小云在哪她就去哪。
“我交钱了!你们应该遵守承诺把我安全地带到京城!”
商队领头不屑地嗤笑一声:“小丫头,你交的钱只是允许你跟着我的商队一起走,其他的我可不管。你身上还有钱吗?若是有就快拿出来当孝敬吧。”
乔盼兰算是看出来了,这商队领头和劫匪头子是一伙的!说是给劫匪钱,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会进他的口袋里。
“什么孝敬!我看就是你们蛇鼠一窝故意骗钱!”
“你个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孝敬你就留下当我的女人吧!”那劫匪头子说完猛地打开车门,一把揪出乔盼兰的衣领往外拽。
说时迟那时快,乔盼兰从衣袖中抖出一把匕首,猛地扎在他的手臂上!
“啊——”劫匪头子惨叫一声,松开抓住乔盼兰的手。乔盼兰拔出匕首,冲出车门的一瞬又反手把匕首插入他的后背。鲜血溅射,染红了她的眼睛。
“老大!”林子里冲出来很多持刀大汉,商队的护卫瞬间紧绷阻止他们靠近,但刀剑无眼,劫匪们本来也是好战分子,第一起误伤发生后混战便开始了。
乔盼兰专往人多的地方钻,时不时找到机会刺上一刀,也不管刺伤的是哪边,只求把局面彻底搅浑。伤亡大了起来,她找到机会跑进山林,逃走了。
……
暮春时节,皇帝巡狩结束,云清月跟着回到了京城林府。
这个世界有三界五域七族,三界是人界、灵界和上界,五域为东南西北中,七族则是人妖魔兽鬼僵灵。人界是灵气稀薄的地区,多位于五域边缘,住的都是没有灵力的凡人;灵界也称为修仙界,是灵气充裕的地区,位于五域中间,且越往中灵气越足,只有修士和灵界出生的人可以进入;上界则位于五域之上,是飞升成仙后才有资格进入的地方,云清月前世也未曾涉足。
荆国就位于南域中部,京城在荆国最北,与灵界相接,已是人界中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之一了,到了这里,修士便多了起来。
“爹。”两个多月的相处,云清月对林荣越发亲昵,“我能先去见见我娘吗?”
“这是自然。但是你娘疾病缠身,常年卧床,这会她怕是在睡觉呢。”
“没关系,我只想看看娘亲的样子。”
“那……好吧。”林荣唤来忍冬,“带大小姐去夫人房间。”
打开房门,浓郁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云清月松开扶着忍冬的手:“你在这里等着吧。”
房间很暗,雕花大床被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围住,云婵的身影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云清月一步一步地走近,心跳得很快。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失了稳重。前世云婵早早地去世了,距离她上一次见到娘亲,已经过去了三千多年,跨越了一次生死。
云清月掀起白帐的手在微微颤抖,终于,她看见熟睡中的云婵。
“娘亲。”她轻轻唤道,云婵却丝毫不动。
云清月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握住云婵冰冷的手,却一瞬间僵住。
脉搏不对,这不是熟睡之人沉稳绵长的脉搏。
她严肃起来,再一次仔细把脉。云婵的脉象混乱激烈,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云清月把云婵的脑袋轻轻托起,果然在她后脑处找到一根深深插入的银针!
她把银针拔出,云婵悠悠转醒。
林荣!真是个畜生!
云清月一下就明白了,林荣担心云婵单独跟自已说些什么,便一根银针封印了云婵的所有行动,让云清月以为她在睡觉。现在云清月还没有开始修炼,不能用灵力探查,若不是她握了一下云婵的手,就真的被骗过去了!
“月儿!”云婵看清云清月的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她的心肝,她的骨肉,她亲手抛弃的女儿,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自已身边。
“快逃!”云婵的声音很虚弱,看着云清月记眼焦急。
“娘亲,我回来了,就不逃了。”云清月把头靠在她的胸口,“我知道林荣不是好人,他害了你,还要害我。但我不怕,娘亲。我会救你,也会救我自已。”
云婵愣了片刻,没有想到女儿已经了解了这么多,内心还如此坚韧强大。她一边心疼却一边觉得欣慰和自豪。
云婵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长发,冷静下来:“云字佩……在哪?”
“在我手里。”云清月拿出挂在腰间的玉佩,递给云婵。
云字佩只有云家血脉才可开启。林荣自负,认为已经拿捏了云清月,便没有收回玉佩。
云婵接过玉佩,眷恋地看了一眼,又还给云清月:“里面的东西不重要,林荣若是想要便给他。重要的,是玉佩本身。”
“如果走投无路了,就拿着云字佩去北域云家,找……”云婵顿住,似乎不知如何措辞,又或者写下来要说的词汇让她难以启齿。
思考一瞬,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接受的说法:“找你外公。”
交代完,云婵拿着银针刺入自已后脑,又睡去了。
云清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退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