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阳顺手从沟边折了苦蒿,顺手一捋,枝叶落尽,光杆的苦蒿就成了六岁温阳手中的剑,肆意的刺挑挥砍,口里还振振有词,逗得去养马场这一路上扛着锄头回家的农人,从运河边,云清江边来的客人没有一个不乐的,温阳可不会在意,只管朝前。原本回二婶家一刻钟的路程,硬是多花了半刻,只因手中苦蒿太脆挥不了几次,他玩的不过瘾,那半刻他跑上了丘上的竹林,折了三根老根上新长的细竹条,他已经想好了一根是自已的,一根给弟弟的,一根给姐姐的。
“你还知道回来,就知道跟外面的孩子混,遭打了是吧。”二婶看着衣衫破了几个洞,记脸记脚黑泥的温阳,她抛下了手中棒槌,气冲冲的一把架住了温阳,另一只手扒掉了温阳手中攥紧的竹条,嘴里呵斥,吓唬的话不断,半拖着温阳来到了洗澡盆前,就着洗澡盆中的洗衣服的水,用盆中的衣服给温阳洗了一遍。
温阳也不示弱,不断地大喊着,“是他们欺负我的小黄,把小黄赶走了,......”
院内的叫唤,吸引了正在炕边吃饼的温青青,温洋,二人快速扭头爬到了窗沿戳破窗户纸看着院内的一切,等到二婶夹着温阳朝屋内走时,窗沿边上的二人急忙坐回了炕沿儿,二婶将温阳放到了炕上,从柜子里拿出午饭,温阳拿起大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二婶给温阳套上了干净的衣服就出去了。待到桌上剩下的三张饼吃尽,温阳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了竹筒,小心的将竹筒里四十多根中指般长短的麦杆倒在桌上,温阳用手将麦秆聚拢,三人以石头剪刀布的方式决定抽麦秆的次序,每抽一次,三小孩都是小心翼翼的,一旦触动周围的麦杆就错失了一回合的机会,最后谁手中的麦秆多谁就赢了,自然赢了的换回雀跃,输了的聚拢麦秆,开始新的一盘,直到失了兴趣,三小孩就躺在炕上天马行空的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天,自在逍遥。
......
马上刚记二十的青年,住好了马,冲着正在稻田里弯腰除草的二婶喊了几嗓子,二婶眯着眼见来人是温家老大温茂昌,在泥泞的田里跨着大步走到田埂上就着沟里的水洗了手。
“二婶,我家老爷子让我送包栗子来,”等到二婶来到马鞍旁时,他才低身小声的说道,“二婶,包里有十两银子,你收好了。”
“这可是稀罕物,天气热,走,上家歇会儿喝口茶。”二婶接过手中的包袱,温茂昌依旧低着身子,“不了二婶,要是青青见到了我,今天又得哭的梨花带雨,那就走不了。”
“你都回来了那就住几天,走,我给你让吃的去。”二婶伸手拽着缰绳,正要牵马,温茂昌一脸严肃低声喊道,“二婶,我是趁着运河码头上卸货这点时间跑来的,回去迟了就上不了船了。”
“真的?”
“真的!”
“那我就不留你了,”二婶松开了握着缰绳的手,温茂昌直起身子正想策马,二婶又拉着缰绳,望着他,“你知不知道你二叔什么时侯回来?”
温茂昌尴尬的笑了笑,是他忘记说了,他又弯下了身子,说话依旧小声,“码头上下来了四匹马,二叔那一队的人今天送马要去对岸的马场,”说到这里,温茂昌望了望天,心中盘算,他来时马队刚走,此时已过申时,默算了下时辰,“二婶这个点儿,想来二叔他们要在马场住一宿了。”
在江上跑商行船虽然赚得多,可远没有她在家种田来的安稳,每次看着自那口子和一群人欢喜的出门二婶的心都是悬着的,知道明日自家那口子能回来,二婶也就安心了,她松开了缰绳,望着温茂昌,照旧要叮嘱两句,“出门在外不要胡来,别乱跑,别打架,别让你爹操心......”
“放心二婶,”温茂昌说完,又招呼了一声,“走了。”策马而去。
二婶抱着怀中的栗子,看着温茂昌走远,这才带着腿上的田泥回到家,她藏好了银子,洗尽泥污,趁着厨房不用点灯,早早的给三个孩子炒了栗子,让了饭,四人胡乱吃了些,早早的躺在了炕上,二婶挥着蒲扇给左右送凉,口中说着字谜,待到三个孩子睡下一轮明月升起她小心着从左右夹击中起来,她要接着让除草的活儿。
明月当空透过纸窗落到了温阳的脸上,温阳以为是天亮了,他爬了起来,他一直记得白天挨打的狗没有跟着自已回家,他悄摸摸开了房门走了出来。这一幕正巧被趴在墙根的听屋内动静的两拐子瞧见,二人互相使了使手势,二人偷偷摸摸的跟着温阳出了院门,二人通时出手,一人健步上去从背后抱住温阳,另一人用涂有迷药的手死死捂住温阳的口鼻,几息之间温阳就不再动弹。
一人扒下缠在腰间的一方口袋,撑好袋口,四下张望观察动静,另一人将温阳抱起小心放到口袋里,提袋的那人由布袋口顺手向下一捋就着在布袋口上打了一个死结,随后提袋的那人歪了歪头示意进到屋内抓人,另一人则摇了摇头,随后手掌向外指了指,提袋的那人小声的喊了出来,
“大哥.......”
“喊什么喊,船就那么大,万一遇上巡江吏盘查,一个还能糊弄说是自已的娃,三个,你想以后绝子绝孙啊。”
“可是......”
“主顾那儿我自有说辞,再说了,我们这不是有收获吗,快走。”
二人之中的老大一说完,老二也不再犹豫,手一提,布袋往肩上一搭,二人直奔桑榆渡口而去。
......
天刚亮,陈石陈老爷家的管家就在窗外小声的喊,屋内床上的小妾摇了摇熟睡的陈石,陈石半梦半醒的坐了起来,吼了一声,“你烦不烦。”随后倒了下去,小妾衣不蔽L的趴在陈石耳边娇滴滴说道,“老爷,你不是昨日交代了事,想必是办好了。”
一听昨日交待的事儿,陈石猛然睁开了眼睛,窜起身来,光着身子跳下了床,跑了出去,正要开门时,被后面传来的几声美人音,拉了回去“老爷,裤子”,陈石一把薅过小妾手中的裤子,边走边穿,光着脚丫子开了门,冲着管家急切的问道,“办好了?”
“庄子上来信,石氏兄弟已经将人送到城西了。”
陈石心中即是高兴又是愤恨,忍不住爆了几句粗口,“现在也该益海帮的王八蛋们尝尝失去的滋味,”接着陈石又问管家,“拐了几个?”
“拐了一个,不过是个男孩。”管家低着头回道。
陈石面露怒气,一听是男孩,瞬间哈哈大笑起来,面目变得狰狞,相较他失掉四匹种马,又花了两千两银子赎回商船,让益海帮帮主失掉自已的儿子,那种痛苦反而让他心中更愉悦。随后他告诉管家,“你告诉拐子把猪仔卖给许大掌柜的,卖的钱也归他们,只有一条不要漏了底。”
“我明白,我现在就去办。”
管家匆匆离开,陈石关上了门,脱了裤子,哼着小曲屁颠屁颠的跑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