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
老板娘从帘后走了出来,一身红缎锦衣,L态丰盈,偏偏一张脸两腮无肉,鼻尖薄唇,活脱脱一副刻薄相。
她一掌拍在身旁的布匹上,对着面前的男人,语气毫不客气。
“你自已打眼瞧瞧,如此上乘的货要你这点钱还能是坑你不成!”
“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这价钱不是早就谈好了吗?上个月都还是按老价钱,怎么……今日就涨了这么多呢。”
男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票据,上头有徐府的家印和这家店的商印,是此前购买布匹的交易凭证。
老板娘一见这东西顿时来了气,一把呼开,气得两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
“还上个月,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现如今可还有比我家更便宜的没有!你们徐府怎么说也是我们华月城响当当的大户人家。为了这几匹布钱你还要跟我翻旧账不成?我是不怕笑话的,说出去不知你们徐府丢不丢的起这人!”
她嗓子本就尖细,这一吼把街上不少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纷纷探向店中寻个热闹。
男人见状急得连连摆手,恨不得立刻去捂了她的嘴才好。忙慌把票据往怀里一塞。
“不是不是。并非是要与你对账,只是这,这……”
他结巴了半天,眉头都快拧成一股绳了,拱手与那老板娘说:“这样,您等我回去与周管家说一声再定吧。”
“哎!奚仲!”老板娘才唤了一声,那人就已经疾步走出了门。
见人影无踪,老板娘冷笑,“切,没用的东西,难怪给人跑一辈子的腿。”
看热闹的路人见没了趣就也纷纷散开,店里头顿时又空静了。老板娘捋了捋衣袖回身,瞥眼间发现店中还有一客人在。
那人侧着身立在角落,低着头,像是在挑布,嘴里又时不时自语两句,神神叨叨的。
“棺爷,棺大爷,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该去寻谁?这里看着也不像是有人祈愿啊。”
就在不久前,祁风一睁眼还没搞清楚身在何处就目睹了一出闹剧,怀里那位爷关键时刻偏偏睡死了过去,怎么也叫不醒。本想悄悄避出去结果被老板娘一嗓子叫喊门口瞬间聚记了人,这会儿好不容易都散去了,老板娘却一步步朝他走近。
“她发现我了,朝我走来了,棺爷!”
祁风心里暗暗叫苦,再一抬眼老板娘已经走到跟前了。
“公子?”老板娘凑近身,见他不语又唤了一声,“公子,可有想买的布?”
“啊?!”情急之下祁风猛地朝胸口一拍,连咳了几声又捶了几下胸口,侧首正对上老板娘凑近的脸。
老板娘见他咳得厉害,一张俊俏的脸染上薄薄一层红晕,瞧着竟比那病西子还胜上几分。非但不避开反而将身子又凑近了些,语气还软了不少。
“哎呦,公子,您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咳咳,不用了,不打紧的,咳咳,是旧疾,耽误您让生意了,抱歉。”祁风捂着前襟微微欠身,避过老板娘伸来的手,绕开她匆匆朝外走去。
“哎,不是,公子?”老板娘回身唤人,可门框里只剩下一角青衣。
她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不由得蹙起眉,“走这么快让什么,好歹喝杯茶润一润呀。唉,都怪那晦气东西,空气好像是变差了不少。”
说着她也干咳了两声,抬手挥了挥空气,转身进了里屋吩咐人。
“你,去把方才奚仲摸过的布全都掸一遍。你,去和周管家说一声,下回换个懂事儿的人来,别再误了事儿。”
“你想压我到什么时侯?”
祁风听见熟悉的声音,双眼一亮,立刻将揪在前襟的手放下,寻了处人少的巷子。
“您可算醒了。快看看,我们是不是走错地了?”
怀里传来一声懒懒的哈欠,貌似是翻了个身,并没有打算要出来的意思。
“嗯?”祁风屈指正想轻轻扣一扣那小金棺,就听里头又传来动静。
“不用看了,我改主意,不去了。”
祁风不解:“什么意思?”
“四次,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又中途灭了香,既非诚心祈愿,我又何必理会。”
巷子里跑入几个孩子,祁风侧身避让。跑在后头那一个边跑边又回头看了几眼,祁风哈哈笑着与那孩子打了声招呼后转身往反方向缓缓移步。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有事耽搁了不得不中止?”
“次次耽搁,他倒是比我还忙。”
祁风嘴角微微一抽。
忙,您忙得还有功夫睡得不省人事呢。心中刚顶了嘴,就听见怀里冷冰冰的一句。
“我听得见。”
“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不过当真不去见见那祈愿之人吗?毕竟来都来了,要不先去打探一番那人究竟是何情况再决定要不要替他还愿?”
“我说了,既非诚心,那就作废。当祈愿是过家家?”
祁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事,否则那人也不必一再祈愿。”
“祈愿非寻常事,再浑的人必也不会拿此当儿戏,何况也没人敢戏弄棺爷。再者,金棺穿行千里,费您不少神气,怎好白来呢。”
话毕换来一声嗤鼻。
“要去你去。”
半堆子话就换来简洁明了的四个字……不过好在他没有直接拒绝,祁风四下看了眼,不假思索应了声“好”。
这些年跟着棺爷天南海北去了不少地,华月城还是头一次来,多看看也是好的,要是能帮到人更好。
多走多看多长见识,尽心尽力尽人事,这可是他一贯秉持的初心。
“棺爷,那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好去寻他。”
“奚仲。”
奚仲……这名字有些耳熟,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祁风停下脚步挠了挠头,总觉得好像刚刚才听人喊过的,细细回忆了一番才猛然想起。
就在方才那家玉锦布庄里,那位高高瘦瘦,家仆打扮的男人离开时,老板娘对着他就喊了这名字!
“哎呀!”祁风重重懊恼了一声,稍稍抬高些音量自语,“原来人就在眼前,那会儿要知道是他就好了,唉!”
等了半晌,怀里安静的就跟放了块木头一样。
“故意的。”
祁风对着它用口型悄悄比划了下后便整了整衣衫,抬脚往人多的地方走去。顺道打听打听这个响当当的徐府,只要找到徐府自然也就能找到这个名叫奚仲的男人了。
了解他几番祈愿又放弃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