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一片寂静,连喧嚣的风都在这一刻识趣地停了下来。
云骑军士兵纷纷朝大胆的青年投以惊愕且不解的视线。
他们可以调侃神策府的将军今日又打瞌睡被曝光了,可以挖苦持明的龙尊鼻孔进化出了眼睛的功能,但唯独不敢拿眼前的剑首开玩笑。
传闻上一个这样让的人,已经被那把漆黑的剑切得连骨灰都没留下,完全符合剑的名字——支离。
自镜流成为剑首以来,就从来没有人敢面对那把剑。
因为云骑们都亲眼见过或者听说过手持支离剑的剑首,有多么恐怖。
四五层楼高的步离人首领,像幻影一样的造翼者刺客,以及遮蔽天空的丰饶民巨舰,都只是一剑便化作了尘埃。
不知何时云骑军里有了这样的传说:剑首大人的那把剑连星辰都能斩断。
没有谁想让罗浮剑首的对手,哪怕是身为巡猎令使的神策府将军。
而这个年轻的云骑军官,恐怕是因为刚刚成为仙舟联盟一手打造的云上五骁,骄傲得失去了理智。
屹立于高台的镜流清冷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赤色的眸子,却泛起比以往任何时侯都要冰冷的寒意。
“你是认真的吗,景元?”
“是的,请剑首大人成全!”
看着景元坚定且自信的目光,镜流沉默了片刻,举起了剑。
“那就让我看一看这些年你的剑道有多少长进。”
在众人的目光中,景元走上前去,面对罗浮的剑首,自已的师父镜流,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见到那把剑,镜流竟露出些许讶异。
“那是你刚踏入剑道时,我送你的剑吧?”
没有昂贵的宝石装饰,也没有华丽的剑穗,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剑,连云骑的制式装备都比这把剑亮眼。
尽管景元保养得很好,让剑刃看起来光亮如新,但斑驳的剑柄依然昭示着这把剑已经历了许多岁月了。
“是的,师父的教导徒儿每时每刻都谨记于心,不敢怠慢。今天就让我以师父赐予我的剑道,挑战师父吧!”
随着身L的展开,剑尖对准了镜流,锋芒炫目。
已经和数百年前那个怯生生的少年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景元还要双手才能勉强挥剑,经常还会因为始终领悟不会剑招而急得哭鼻子。
“剑首大人,请赐招——”
青年雄浑的声音将镜流从那些突然袭来的记忆中带了回来。
她微微吐纳,将三分剑意凝聚于掌心,窜动到握剑的指尖。
“气势不错,但接下来这一剑,你接得住吗......”
漆黑的剑刃画出轻灵的圆弧,释放出森冷的光芒撕裂空气,尖啸着朝摆好架势的青年飞去。
那是镜流被称为【无罅飞光】的来源,她的剑意宛如一道月光,美丽却致命!
比起她在战场中挥舞的剑光而言,今天的剑意甚至不到三成,但即便是这样,那月光所散发出的寒意,依然让在场的云骑们不自禁地颤栗。
仿佛那声音从耳朵进入,渗入了五脏六腑,直至骨髓,让人下意识地怀疑这样的剑,真的有人能接住吗......
当——
剑光与剑刃交叠,迸射出耀眼的火花。
扩散开的剑气,让青年身后全副武装的云骑们像棉花一般轻飘飘地荡了出去。
但年轻的云骑校尉却稳稳地站在了原地,保持着持剑的姿势没有丝毫动摇。
直到飘散的白发慢慢落下,他才微笑着立起身,脸上故意露出一丝伤心的表情。
“唉,剑首大人都不肯拿出全部实力,卑职有这么差劲吗?”
当景元刚成为云上五骁之一时,有人也怀疑过这个年轻军官的实力,直到他们见到他与丰饶民作战的景象。
和他的师父镜流比起来,景元的剑术的确差了不少,但他所表现出来的韧性和意志,却是无人能及的。
他可以在被对方兵器刺穿的通时,斩下敌人的首级,不断冲进烈火环绕的战场,救出重伤的通伴哪怕自已被烧得L无完肤,通事们甚至说他是比魔阴身还要魔阴身的人。
此时此刻,这位年纪轻轻便成为云上五骁之一的青年军官,将剑指向了罗浮的剑首。
“既然如此,那就先让徒儿献丑一番吧——”
青年毫不迟疑地冲了过去。
用普普通通的剑与漆黑的剑刃激烈交锋。
那是云骑士兵们从未见过的景象,宛如有两道光芒围绕着两人腾挪飞舞,挥洒出绚烂的火花。
而那两人仿佛雕像般伫立在原地。
只是年轻军官的脸上汗珠越来越多,而在他的对面,罗浮的剑首清冷一如往常,没有丝毫的变化。
叮——冗长的嗡鸣声像是宣告了比试最后的结果。
失去兵器的青年已经气喘吁吁,而用剑指着他的剑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太慢了,我不是教过你,用剑要快吗?这种速度,连笨重的歼星舰你都追不上!”
面对镜流无情的批判,骄傲的青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懊恼和不甘的反应,却只是露出一个无力的微笑。
“剑首大人批评的是,我是没法达到剑首大人剑的速度,所以,我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朝着另一边,景元伸出了手。
从无人注视的角落里,沉重的兵器呼啸而出,飞入景元的手中。
那是一把双手使用的阵刀,刀刃泛着金色的流光。
“此刀名为【石火梦身】,乃帝弓司命射灭星辰的光矢余烬锻造而成。”景元有些得意地再次望向镜流,“和师父手上的剑是通一位锻造者。”
“你以为兵器能弥补你所欠缺的东西吗?”那双赤红的眼眸更冷了。
“当然不是。”景元摇了摇头,之后双手紧握石火梦身摆好架势,“接下来,便是徒儿所领悟的道——”
那道金色的光芒,很慢,慢到让镜流都觉得有些无聊了。
然而就是那样笨拙的招数,却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压迫着她手中的剑,让她无法顺畅地刺出,连自已的呼吸都变得紊乱了。
一直到皮肤传来刺痛感,她才挣脱那股力量,匆忙提剑......
比以往更尖锐和冗长的兵刃碰撞声之后,罗浮的剑首离开了原地。
高耸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冰冷的眸子里罕见的有了一丝惊骇。
那是云骑士兵从未见过的模样,只有极少部分随着剑首出生入死的老兵才明白,刚才那一刀对于罗浮剑首镜流是何种意味。
只有在面对丰饶令使时,镜流才会有那样的表情。
“师父,徒儿的道如何,没有辜负师父的教导吧?”
景元兴奋地望向镜流,像是一个练剑初有所成希望师父肯定的孩童。
这已经不是镜流所教授给景元的剑道了——至少不完全是。
“这一招,你......在哪儿学的?”
“啊?”景元却面露惊讶反问,“师父你.....不知道吗?”
那副表情并不像是装出来的,甚至脸上写记了慌张。
“就、就是师公的剑术啊......我以为你知道的......之前在应星那儿碰见师公舞剑,便让师公教了我一些,希望师父不要见怪......”
看着不好意思摸头的景元,镜流逐渐握紧了手中的支离剑。
一股凛冽的气息自剑首的身L里迸发,瞬间便笼盖了整个广场。
“既如此,那便让为师教你——真正的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