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害人性命,这些贼人真是不得好死!”
从霜气得用力一拍桌子,之前秦艽偶尔也会离府几日,所以这次从霜也以为秦艽是有急事要去办,没来得及和自已打招呼而已,结果没承想他竟是被人追杀,差点连命都丢了。
“还好小公子你遇到了好心人,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秦艽勉强一笑,目光散漫落在桌上的天青色茶盏上,“感谢的事以后再说,只是我想不通,如今我远在南州边城,还会对谁有威胁呢?”
秦艽话落,一旁从霜手指快速翻飞起来,“不用猜,肯定是余大夫人那个毒妇动的手!这个黑心肝的蛇蝎妇人,公子母亲才去世一个月她就借口为你调养身L将你送来南州,不给银钱不给使唤小厮,就这还调养身L?她明明就是想让你在这里自生自灭!”
从霜手上动作太快,秦艽都差点看不过来,“毒妇!她可能本想着将你一辈子留在南州,结果谁知道林相说要见你,她这是急了,想要杀了你,替她一双儿女铺路呢!”
“但林相只说要见我,也没说成婚的事,余抒菡应该不会这么冲动吧。”秦艽皱了皱眉低喃道。
余抒菡,现京都礼部侍郎府的主母,也是秦艽的表姨母。
“余抒菡那个毒妇什么让不出来!”从霜目光愤愤。
秦艽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现在想这么多也是无解,反正近些日子我们多加小心,等回京后再找机会探探虚实吧。”
“嗯。”从霜点头应下。
秦艽想着回京的事,从霜看着他,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不过在从霜第三次伸手去碰茶盏且眼神犹犹豫豫看向自已的时侯,秦艽忍不住了,“姐姐你还有什么事就说吧,憋得不难受吗?”
从霜名字雅致,从为柔弱,霜也易碎。但从霜性子却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炸,心事什么的也根本藏不住。
见秦艽已看破自已,从霜也不再磨叽,直接就问:“南州城的于谷茶不错,此次回京要给林相带些吗?你们虽说要完婚了,但许久不见定还是有些生疏,不如送些礼缓和……”
“停!”秦艽直接拽住从霜的手,将她后面的话拦死了。
“我与林相的婚约自我母亲去世后就没人再提起了,此次他想见我也不一定是说成婚的事。所以给他买什么于谷茶,不如给你买胭脂和衣裳。”
“可是……”
“没有可是,姐姐我好累了,让我休息下吧。姐姐,姐姐……”
秦艽使出“困倦加卖乖大法”,从霜果然招架不住,无奈地拍了拍秦艽的脑袋后,起身打水去了。
从霜走后秦艽脱力地靠在椅子上。
三年南州生活,到底还是将从霜性子磨得平了些。
秦艽知道,她之所以会提给林瑥送礼,是因为林瑥如今地位显赫,林家也早已不是一般的清贵世家,从霜是希望自已可以找个靠山。
但这桩婚约真的“可靠”吗?
秦艽和林瑥,算得上是指腹为婚。
秦艽的生母小宁氏和林瑥的生母何氏是手帕交,小宁氏怀孕时何氏来探望,并说想让小宁氏腹中孩子和她长子林瑥定个亲,结两姓之好。
小宁氏见过林瑥,知晓他是个好孩子,于是便应了这桩婚约,彼时秦艽未出世,林瑥八岁。
后来小宁氏生秦艽时亏了身子,何氏常来探望,但林瑥却不常来。算算秦艽总共也就只见过林瑥几次,且几次接触都不多,每次林瑥对他都是冷冷清清且礼貌疏远。
再后来小宁氏身殒,林家扶立新帝有功,林瑥一跃成为林相权倾朝野,秦艽就更没有再和林瑥有接触了。
就在秦艽自已都快将这桩婚约忘得差不多的时侯,京中侍郎府突然来信,说让秦艽回京,林相要见他。
林瑥为何要见自已,秦艽并不关心,他二人之间左右是成婚和退婚两种结局罢了。
一切,水到渠成就好。
“要回京了啊,也不知回京后会是何种境况……”
最终,秦艽没等到从霜打水来洗漱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少年眉目微蹙,脸上红色伤痕在跳动的烛火下变得朦胧。
天上星河流转,人间帘幕微垂。
寂寂夜色如墨厚重,遮盖万籁之声,也悄无声息地将往事缓缓驱逐……
————
晚秋木芙蓉开得正盛的时侯,南州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芙蓉冬节。
在南州,芙蓉冬节就和京都的年节一样热闹非凡,这一日南州城将会灯火通明,彻夜不熄,白日里有各种精彩的杂耍,晚上有灯会和焰火表演。
只是今年的芙蓉冬节却没有往年那么热闹,人群中,一男一女缓缓行来。
男子着了一身黛蓝色浣花锦圆领袍,腰悬青玉镂雕鹿鹤玉佩,整个人犹如翠竹般挺拔俊秀。
而他身边的女子亦是明艳动人,一袭丁香色撒花烟罗裙衬得女子身姿纤细,一支栩栩如生的芙蓉花簪插在她头上,将初冬霜寒生生破开。
公子雅致,姑娘秀美,两人行在一处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喏。”
从霜停在一个卖花的小摊前,买了两支还带着露水的木芙蓉。一枝她自已拿在手中,另一枝则递给了秦艽。
秦艽接过花,“谢谢姐姐。”
每年的芙蓉冬节,南州百姓都会手持一枝木芙蓉上街,若未婚男女遇到心仪的人,也可将花赠予对方。
“今年的芙蓉冬节好萧索啊,卖枣糕的没有来,杂耍班子也只来了一个。”
从霜和秦艽第一年在南州过芙蓉冬节的时侯那才叫一个热闹,街上吃喝玩乐样样俱全,甚至还有西域胡商来贩卖葡萄酒。
“南州城连续发生了两起命案,大家都害怕呢。凶手没抓到,南州怕是恢复不了往日祥和。”秦艽低声道。
七日前,一名老妇在河边洗衣服时发现河面飘了一件茜色衣裳,老妇家贫,便想着将衣服打捞起来看看是否能穿,她费力用竹竿将衣裳勾过来后才发现,那不是飘在河里的衣裳,而是一具女尸。
其实女尸不可怕,南州有条绕城河,一年也总有十几个淹死的人。但重点就在于,那具女尸的情况太过凄惨。
据传,那第一个发现女尸的老妇直接就被吓晕了过去,被人拍醒后老妇便跷足抗手地张口疯叫,还被惊得吐了血,差点生生折腾掉半条命。
而第一起命案发生后,接着就是第二起,据说第二名被害人的死状比第一具女尸更凄惨。
南州虽是边城,但治安向来极好,从未出过这种惨案,再加上官府迟迟没有抓到凶手,所以一时间整个南州都人人自危,悚然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