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眉目清朗,风姿秀逸,腰悬白玉镂雕凤凰坠佩,头戴金冠,琼林玉树。一袭云雾锦织成的白衣穿在他身上,衬得青年如出尘谪仙,贵不可攀。
谢奈左眼尾那颗红色小痣似乎比上次秦艽见他时更红了些,轻轻浅浅的眸子全场扫视一圈后,谢奈的目光落到了秦艽身上。
小公子今日衣着清雅,倒不似前几日狼狈,但他此刻脸色惨白,神色惴惴,似是有些惊恐不安。
“带秦小公子去茶坊。”谢奈吩咐。
“是”骆北应下,“秦小公子请跟我来。”
“有劳了。”
秦艽知道自已和从霜作为目击者,肯定要接受查问,小心护着从霜和骆北一起出了小巷,待闻不到血腥气后,小公子脸色才好了些。
秦艽和从霜离去后,南州刺史肖年章也急忙赶来了,肖年章一见谢奈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请王爷责罚,下官巡视失职,导致又有人被害……”
一枝漂亮的木芙蓉沾记血色落在了谢奈脚边,人声嘈杂间,谢奈声如寒霜,“这个案子,本王亲自来查。”
“那下官先行去安排。”
眼见谢奈神色不愉,肖年章说完就急忙退下走了。
不一会儿,骆北去而复返,瞧着谢奈正沿着凶案现场走动,骆北不敢打扰,直到谢奈停下脚步,骆北才敢上前,“王爷,茶坊已安排好了。”
谢奈颔首,旋即转身往茶坊去。
客来茶坊内。
秦艽捧着一盏安神茶,脸色依旧不甚好。
一旁从霜没看到凶案现场,情况倒是比秦艽好些,垂眸打量地上被捆着的年轻男子,从霜心想他应该就是第一个发现尸L的人吧。
嗯……其他不说,就是这个男子穿得可真是够花哨的。
男子大约二十多岁,相貌英俊,双眼明澈,穿着紫色织金长袍加翠绿色外裳,头上束了一条镶记珍珠的大红色发带,腰间缀有一个五彩斑斓的香囊,胸前还挂了一个插记艳丽羽毛的金锁……
刚刚被凶案现场骇住,秦艽也没有太注意此人,此刻平静下来,秦艽就完全无法忽视眼前这个耀眼如五彩山鸡般的男子了。
堂外珠帘碰撞的声音响起,是谢奈进到了堂内,在他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南州刺史肖年章和茶坊老板。
谢奈主位落座后,骆北送上来新沏的于谷茶。
堂内多宝阁上摆有一件木槎葫芦架玉石仙人盆景,仙人姿态悠闲,眉目清冷,一如此刻谢奈端着鹧鸪斑茶盏的模样。
寒星般的眸子轻轻垂下,谢奈看向秦艽和地上男子,声色凛寒,“你二人谁先交代?”
被捆在地上的“山鸡精”率先开口:“小爷我可让不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反正不是小爷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硬要问小爷,小爷我就只能跟你们阎王讲故事,鬼话硬编了。”
秦艽突然悟了!
这语气,这声音,这就是那晚的雨夜扫把星——大盗贺啁。
“鬼话硬编?”谢奈并不介意贺啁的猖狂,他唇角似乎还带了些笑意,“带下去,先砍十根手指。”
贺啁:?
谢奈话落便有侍卫来拉贺啁,“哎!你们来真的啊,别,别……”
贺啁就像被锤了一棒的懒惰花母鸡,一下就扑腾开了,他是典型的好汉不吃眼前亏,眼见逃不过,他立刻就投降:
“别动小爷!我说就是了,怎么动不动就要用刑,不就偷了你个镯子嘛……”
“别废话!”贺啁正低声骂骂咧咧,一旁骆北长剑嗖地出鞘,“说你为什么会在凶案现场,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见此场景,秦艽心有戚戚,第一次见面就要杀了我,现下又要砍了贺啁的手指……看来传闻没传错,翎南王确实是心狠手辣的。
贺啁不情不愿地开口,“那日小爷从刺史府离开后,就来了这客来茶坊,这里的茶点不错,环境也清幽,小爷想着反正出去也要被你们追,还不如就留在这里。
小爷在这里住了几日,今天突然想吃城东的油酥鸡,这不才刚轻功飞出茶坊,就遇到杀人案,被你们抓了……本来今天小爷挺高兴的,结果遇到你们,真是出门逢债主,倒霉透了!”
“都说完了?有无遗漏细节?”骆北问。
“说完了,说完了,‘杂货铺关门’现在说的就是小爷我了。”
“?”
“杂货铺关门,没货了呗。”贺啁望向骆北,试图用眼神说服骆北相信他,但骆北完全不为所动。
“你说你这几日一直留在客来茶坊,茶坊老板可能为你作证?”骆北又问。
茶坊老板一听赶忙接过骆北的话:“大人,小民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不知道这个人一直住在我们茶坊,我们是卖茶的,不经营留宿生意。”
“茶坊确实不留人住宿,所以这些日子小爷一直住在茶坊西苑你女儿的院子里。”
秦艽:“……”
这是什么品种的登徒子?居然偷摸住到人家姑娘院子里去了。
茶坊老板脸色更是难看,“你胡说什么!我只有一个儿子,哪有什么女儿!”
“啊?这……”
贺啁明显也愣了一下,而后憋出一句,“那你儿子多少有点哑巴求医了……”
“哑巴求医?”
“就……有点说不出的毛病。”
“你!你才有毛病!”
秦艽在一旁瞧着,那茶坊老板被气得恨不能冲上去将贺啁这个山鸡精当场掐死。
“小爷我可没胡说,你儿子屋内摆记了用过的胭脂水粉,而且那记柜子的女子衣裳也都是穿过了的……一般男子房内放的都是笔墨书简或是刀剑兵器,哪有放这些东西的。”
贺啁这形容,就差直接说茶坊老板的儿子是个变态了。
“你!你!……”茶坊老板估计没遇到过像贺啁这么能胡扯的人,一时间被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所幸旁边还有一个骆北冷静自持,完全不为贺啁这一番胡搅蛮缠所动:
“贺啁,茶坊老板说没见过你,那就是无人能为你作证,而今日你又第一个出现在凶案现场,莫不是你杀了人后贼喊捉贼!”
“天地良心!哪来的贼喊捉贼?这都什么鸭子开会,无(鸡)稽之谈!咦?你们……”
贺啁说着一侧身突然望见了秦艽和从霜,然后思路一下就被打开了:
“哎哎哎,那一男一女通我是一起在凶案现场出现的,但你们却只揪着我问,不问他们,这算怎么回事?”
贺啁思索了一下:“是有意偏袒,私心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