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时节的黄昏来得比预想的要早,斜阳依依映出古槐深色的影子,晚霞粼粼落在黛青色屋顶,一只昏鸦停在檐角,冷冷注视着秦艽一行人。
南州义庄的地上零星散落着一些祭祀未烧完的纸钱,风一吹,纸钱和黑色的灰烬就混在一起打起卷儿。
义庄门口两盏白色的灯笼轻轻晃动,一些棺柩前烛晕微晃,劣质燃香的味道隐隐传来。
“王爷小心脚下,这里便是南州义庄了。之前遇害的两人尸L和今日被害者的尸身全都暂存在这里。”
肖年章和骆北去查漕运和水上花市了,顺带还捎上了聒噪不停的贺啁,临行前肖年章吩咐了自已的得力属下肖岳带着谢奈和秦艽到了南州义庄。
义庄看守人提前得了信,此刻已带人等着了,恭恭敬敬地朝谢奈一拜,看守人奉上了一叠深色帕子:
“王爷,遇害者的尸身情况不是很好,此为蒜和姜捣碎混了醋的帕子,可抵尸臭,还请王爷取之。”
黑衣侍卫取了一张帕子递给谢奈,秦艽也跟着取了一张,而后一行人由看守人带着往义庄里走。
其实秦艽听到看守人说尸身情况不好的时侯,已经让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掩着三具尸L的白布均被揭开时,秦艽还是没忍住白了脸。
昏暗停尸堂内,白烛微燃,三具被害者的尸L各个惨不忍睹。
左起第一便是今日的遇害者,第二具尸身看身量应也是男子,而第三具尸LL型娇小,应当是个姑娘家。
“这便是第一具被发现的尸L,由于尸身受损严重,所以至今未能查出她的身份。”肖岳指着那具娇小的尸L道。
秦艽站在谢奈身侧,忍着不适仔细打量了那具女尸。
因着第一具女尸是从河里捞起来的,所以此刻看女尸浑身都被泡得发白,发胀,发烂,刚刚仵作揭开白布时轻轻一碰,尸身便掉下一块皮肉;更骇人的是女尸也被人砍断了双手,原本花一样的姑娘,脸亦是被砍得稀烂,看不出原本相貌。
锦绣一般的姑娘,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却在水中流尽了身上的血,受尽了撕心裂肺的痛……秦艽偏过头不忍再看。
肖岳继续禀报:“这是第二个受害者,是在朱雀街北边被发现的,他的身份已经确认,名叫朱奇,二十七岁,是南州有名的富家公子。朱奇旁边的是今天被发现的受害人,名叫薛林,今年十九岁,是黎鸣书院的学子。”
秦艽扫过三具被害者尸L,心中略有异样,这时从到义庄没说一句话的谢奈开口了,“第一具女尸可有被侵犯?”
谢奈声音本就冷漠,再配上义庄的森冷,让人莫名感觉心里发怵。
“回禀王爷,女尸被打捞上来后,仵作尸检发现女尸下身完好,并未有被侵犯的痕迹。”肖岳恭敬回了谢奈的问。
秦艽心道,看来谢奈和自已想到一起去了。
此案三名被害人,一女,两男,被害情况有相通之处,也有不通之处。
相通之处在于三名被害人的脸都被划烂,且被砍去双手。不通之处在于,第二、三起命案中,被害男子不仅被砍去双手,还被剁掉双腿,剪烂了下L。
为何男子和女子被害情况会不通,到底是凶手第一次杀人不熟练,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觑了旁边沉默的谢奈一眼,秦艽轻声问,“死者三人认识吗?生前可有交集?”
“除了第一具女尸不知身份无法查探,其他两人衙役探查后发现他们并不相熟,日常也无甚来往。”
秦艽站在那儿虽瞧着年纪轻,但周身气度矜贵不输一旁的谢奈,所以肖岳虽不知他身份,却也不敢怠慢仔细回了他的问。
“这……难道凶手是随机作案?”秦艽低声喃喃。
一旁谢奈没让声,似在思索什么,半晌后他揭下掩鼻的帕子,秦艽一看他动作便道:“王爷不用试了,我刚刚已经闻过了,空气中没有那股异香。”
就算此季寒冷,尸L可以多放几日,但也是仅此而已。时间会消耗掉一些证据,让案件陷入难解的僵局。
“卑职也让衙役盘问过客来茶坊周边的散户和过路者了,第三名学子被害之时,他们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说到这个肖岳也很丧气,别说是异常了,周边人说连惨叫都没有听到一声。
客来茶坊周边没查出什么,义庄之行收获也不大,众人都有些气馁,倒是谢奈神色不变,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出现这种情况。
目光扫过三具尸L,谢奈吩咐,“先将尸L收殓起来,然后派人去邻近州府张贴告示确认第一具女尸的身份,通时核查三名死者有无宿敌仇家,再查死者死前七日都去过何处。”
肖岳应下:“卑职这就去办。”
长日落尽,最后的一抹粉被暮色吞并,南州城的夜,悄无声息地来了。
今日奔走了一天,起初被凶案骇着不觉得,这会儿事情暂歇,秦艽便生出浓浓的疲惫感来。
义庄的人分成几组正在收敛尸身,谢奈立在那里俊秀如竹,气质凌然,秦艽轻轻拉了拉他衣角。
“王爷,此间事了,我能先回去吗?”
青年回身去看秦艽。
矜贵灵动的小公子眨着一双潋滟的眸子看向自已,少年如万山载雪渡来的月光,纤细温柔,精致易碎。
“王爷?”
秦艽又唤了一声。
“嗯,本王送你。”
“倒也不用……”
秦艽第一反应是拒绝,但谢奈直接转身就走了。
秦艽:很好,是今日的第二次蚍蜉撼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