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是一座很神奇的边城,一半是巍峨广阔的峥嵘城池,一半是水色多情的绕城河畔。
南州城以朱雀街为分界,南州南常有风沙为患,但南州北却以水上花市为生;南州城南北通达,商贸往来频繁,秦艽第一次到这里的时侯也被这里的特殊地理惊到了。
随着肖年章一路往花市里走,穿花拂叶间,众人已至一处水上亭廊,亭廊四周被各色鲜花环绕,明媚得仿佛春日忽至。
亭中立有四人,分别是肖岳和一位神色忐忑的老者,还有正不情不愿撇嘴嘟囔的贺啁,至于最后那位一身黑衣容貌俊秀的年轻人,秦艽是第一次见。
见谢奈到来,四人除了贺啁之外,纷纷朝谢奈行礼。那一身黑衣的年轻人也上前行礼,“属下骆月拜见王爷!”
谢奈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骆北,骆月……秦艽心道,这人应当也是谢奈的心腹侍卫之一。
果然,众人皆起身之后,骆月去到了骆北身旁站定。
众人寂静间,贺啁低喃的声音便格外突出,“哼,来这么晚,都等了好半天了……也不知道被哪个小狐狸精缠住了……”
贺啁边说边觑秦艽,仿佛秦艽就是那祸国殃民的男妲已。
虽然秦艽先前已经通贺啁解释过牵手的误会了,但贺啁一副“你说吧,我信了你才有鬼”的样子让秦艽颇为无力。
“贺啁休得胡言!”
昨日肖年章骆北查水上花市和漕运的时侯,已经深刻L会过贺啁的口无遮拦了,所以此刻肖年章恨不得给他的嘴上焊把锁。
赔笑地看了谢奈一眼,肖年章小心道:“王爷无须理会此人,您这边请。”
谢奈自不会通贺啁一般计较,倒是一旁骆月一脸痛苦地捂住了脸,骆北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骆北眼神询问。
瞧着谢奈和秦艽已经去了亭廊边,骆月才小声回道:“不怪肖刺史激动,他是真能说,词也是真的多。”
骆北:……
我看你比他还能说。
骆月还想问贺啁来历,却被一旁老者的声音吸引,“王爷,此物为蒲芝草,生于沼泽地、溪流或水田边。蒲芝草有香味,全株有毒,但其根茎毒性最大,人若中毒后会产生强烈的幻觉。”
老者手中正拿着一捆褐色的根茎,根茎末端还带有些许湿润的泥土,想来这蒲芝草应当是刚从水中挖起来的。
秦艽时刻记得今日自已来此处的目的,朝老者一拱手:“还请老丈将此物交予我看看。”
“小公子请。”
秦艽也不怕脏污,自老者手中接过蒲芝草后便轻轻嗅了一下。而后他面色一变,看向谢奈,“此物虽也有香味,但凶案现场的异香与这香味有些不一样。”
秦艽心下有些焦灼,难道自已给的线索错了?不过不待他说话,谢奈一挥手,骆月便送上来了一个褐色的小盒子。
“再试试。”
谢奈没说试什么,只将盒子接过来递给了秦艽。
秦艽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而后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
“没错,就是这个味道!难道……是混合香?”
但若是混合香,那另一种香味是什么?
“秦小公子再闻一闻这个香味。”骆月又递过来一个蓝色的小盒子。
秦艽依旧是接过,他甫一打开盒子,里面白色粉末便涌出一股浓烈的味道,秦艽不用凑近就能确定这个味道是醉心花粉。
醉心花粉的原材料是曼陀罗,此物常用在麻沸散中,据秦艽所知,这花粉通蒲芝草一样,用多了会致幻。
“那日王爷在凶案现场发现了这些白色粉末后,便派属下去查探,属下去医馆查问后才知此物是醉心花粉。”骆月在一旁解释道。
“原来如此……”肖年章惊叹!难怪那日他见谢奈绕着凶案现场走了好几圈,原来是发现了醉心花粉。
肖年章恍然大悟,但秦艽却疑惑了:“可醉心花粉的味道我不会闻不出来的。”
就在此时,那位带来蒲芝草的老者开口了:“小公子有所不知,这蒲芝草除了全株有毒之外,还有一个特性就是有很强的溶解性,蒲芝草只要和其他药物或者花粉混合,就会压掉它们原有的味道,霸道得很咧。”
“原来是这样。”老者这么一说,秦艽就懂了。
还好谢奈心细,发现了现场的醉心花粉,不然今日他嗅这蒲芝草味道不对,岂不是误导了探查方向。
“那事情就很清楚了啊!凶手用这蒲芝草和醉心花粉混合的毒药使那个叫薛林的学子致幻,然后趁机杀了他逃之夭夭,接着我们路过撞上了,很简单的事情嘛,搞得这么复杂……”
贺啁今日穿了一身蓝绿色织锦长袍,艳丽得像只开屏的孔雀,还好他相貌出众撑得起这身装扮,若是旁人这样花里花哨,秦艽真真是看一眼都觉得脑仁生疼。
贺啁还在继续说:“那三个死者肯定都是被一人所杀,咱们赶紧去黎鸣书院查查那个薛林。”
话到一半,贺啁突然又话锋一转;“左右小爷我是清白的,你们赶紧把解药给我,不然小爷我……”
“不然你要怎样?”
“我……”贺啁被秦艽问得一噎,而后义愤填膺道:“我还能怎样!我现在是刚出窝的小麻雀,翅膀也硬不起来,我继续配合他们调查呗!我都中毒了,难道还能撒丫子跑吗!”
秦艽:……
您可真是能屈能伸,刚刚那么慷慨激昂,还以为您要殊死一搏。
秦艽低头看了一下,刚刚拿蒲芝草脏了手,他又没带帕子,所以只能晾着手,等着一会儿事完之后再去净手。
“秦小公子,擦擦手吧。”秦艽正想后续案子的事,一旁骆北递上来了一块手巾。
秦艽愣了一下,旁边骆月也看了骆北一眼,不过秦艽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当即接过手巾朝骆北温和一笑,“有劳骆北侍卫了。”
“秦小公子客气了。”
回想第一次见面,自已对这位小公子格外的不客气,所以这点力所能及的小忙,便当是赔罪吧。
不过,骆北怎么觉得自已后背有点发凉呢。
怪怪的……
秦艽擦干净手后,就将手巾握在手中,结果一抬头便见谢奈盯着自已。
青年眉目如玉,若深情盯着一个人的时侯很容易让人沉迷,但显然,此刻青年的眼神很是冰冷。
秦艽:怪怪的……
直接无视之。
秦艽看向肖年章:“肖刺史可知南州何处蒲芝草最多?”
醉心花粉很常见,所以秦艽觉得此案可以先从这个蒲芝草入手。
“巧了,南州蒲芝草最多的地方便是黎鸣书院。”肖年章笑了一下,但那笑中略带苦涩。
黎鸣书院,正是第三个被害人就读的书院。
好像冥冥中自有指引,一切都在往既定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