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咖啡勺掉到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白若云眼睛里的好奇与戏谑，被震惊所覆盖。
关于阿海的事，是她偶然听人提起的。
“阿海”是白若晰回乔家后认识的男孩。
两人在一起不到一年，阿海就因为救落水的白若晰，被海水卷走了。
白若晰欠了阿海一条命，阿海也成了镌刻在白若晰灵魂深处的一道疤。
看着对面温柔娇小的白若晰，白若云眼睛瞪得溜圆。
她嘴巴张了张，最终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话。
“你、你把江景岚当、当替身？”
替身？
白若晰眸光沉了沉。
心里蔓延起浓烈的酸楚，艰难地将憋在心里三年的话说了出来。
“我没有。”
“原本.......我只想生一个和阿海很像的孩子，可我好像真的爱上了江景岚.......”
滚烫的泪珠一滴滴砸在手背上。
白若晰看着对面一脸不可思议的白若云，哑声开口。
“我当时鬼迷心窍，想要利用江景岚给乔家留后，躲避联姻的命运。”
“可我爱上了江景岚，他却不爱我.......”
“白若云.....你说说看，我这算不算是报应？”
白若晰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江景岚动了心。
或许是盖头掀开时，江景岚眼睛亮起来的那一秒。
或许是在被江白两家指责辱骂那会儿，江景岚将她护在身后，说只要白若晰当妻子的时候。
又或许是在全城都在嘲笑她爬江景岚床，江景岚高调拍下价值百万的蓝宝石送给她当新婚礼物的时候。
.......
江景岚和她之间也是有过短暂美好的。
可几乎是一夜之间，江景岚毫无征兆地变了一个人，对她冷漠如陌生人。
她为他精心准备的饭菜，他从来不肯吃一口，甚至会当着佣人的面，亲手倒进垃圾桶。
他说她虚荣、有病，配不上江太太的名号。
先主动的人明明是江景岚，可这才没过多久他就厌了她。
江景岚从来不对她动手，但是他冷淡的态度何尝不是打在白若晰灵魂上的耳光。
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咖啡香。
白若云幽幽叹了口气。
“我早就料到，你这丫头会有点疯，毕竟你是在白家那种地方长大的，但我没想到你会干这种事。”...
白若云说不出责怪白若晰的话，因为她也在那个家里生活了两年，更何况她本就是个喜欢护短的人。
沉默了许久，白若云略显烦躁地闷声道：“死渣男，他既然不喜欢你，为什么要碰你？”
“他不喜欢你，连带着他周围的杂碎也为难你。”
白若晰嗓音低低道：“人嘛，都是喜欢看碟下菜的，很多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
三年不见，白若晰怎么变成这般一个窝囊废了！
白若云翻了个白眼，语气也越来越愤慨。
“你在江家这几年的生活不是秘密，全城都知道你过得连江家的佣人都比不上。”
“去年过年，你被他们锁在老宅杂物间，差点被冻死。”
“江景岚还有点良心，最后把你找出来了，这件事后来被佣人当做笑料发出来，配图还是一张冻鸡图。”
白若云手指蜷起，重重敲了几下桌面。
和白若晰性命相关的事情，却被江家佣人当做笑料发在网上，她算什么江太太。
触到白若云的眼神，白若晰只觉得心里火辣辣的难受。
也说不清是因为丢脸，还是因为伤心。
啊......冻鸡.......
想到去年过年的事情，白若晰至今还心有余悸。
那天她避开江家人，独自去庄园角落的杂物间给爷爷奶奶打视频电话拜年。
可刚打完视频，杂物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不巧的是手机电量也耗尽了，白若晰只能靠敲门求救。
杂物间没有取暖设施，没有光源，甚至还有些漏风，如果在这里待一晚，她真的会出事。
白若晰只能拼命敲门呼救，直到耗尽力气。
她数过，从黄昏到夜晚，门外一共路过了十二个人。
他们都知道被锁在里面的人是白若晰，却没有一个人救她。
就在白若晰被冻得快失去知觉的时候。
模糊的视野里，一道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
紧接着，她终于撑不住，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有人将带着体温的外套裹在她身上，抱着她离开了杂物间。
昏迷中，她隐约感觉到有一只微凉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低低喊着“小晰”。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南岳雅苑的家里。
江景岚一脸沉色地坐在床边。
他冷眼看着她，丢下一句“要死也别挑在过年的时候，惹得全家人不开心”，然后就离开了。
刚刚熬过一劫的白若晰，委屈地缩在被子里哭了好久，直到嗓子哑到几乎快发不出声音才罢了。
“白若晰，你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不姓白，你姓乔！”
白若云沉叹一口气。
“你但凡告诉江景岚你是乔家继承人，江家人不敢这么对你的。”
白若晰垂下眸子，低声道：“我爷爷不喜欢江景岚。”
“奶奶劝说了好久，爷爷才勉强答应给我四年时间。”
“如果四年后江景岚不能好好待我，得不到爷爷的认可，我就得回乔家和他选的人结婚。”
“这期间，我不能暴露乔家的身份。”
乔靳柏对江景岚的评价，不仅仅是“不喜欢”三个字这么简单。
他说江景岚就是个不入流的混混，忽然得了机缘才成了江氏总裁。
本质上，江景岚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败类，和江老太爷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对白若晰百依百顺的乔靳柏，在江景岚这件事上格外固执。
白若晰隐约觉得，乔靳柏可能和江老太爷江宸宇有些旧怨，这才牵连了江景岚。
“还有这事啊......”
白若云摇了摇头：“那还真是没办法，对了，有件事要不要帮你澄清一下。”
“满城都在传谣言，把你说得这么坏，明明是你帮我逃婚，最后变成你为了虚荣鸠占鹊巢。”
“我给你澄清一下，你也过得好些。”
握着勺柄的手紧了紧。
白若晰轻摇了一下头。
“不用，我习惯了，每次有人故意带节奏说这件事的时候，江景岚会让人删帖撤热搜。”
有时候就连白若晰本人也会觉得自己有毛病——喜欢在碎玻璃堆里找糖。
诸如江景岚帮她撤热搜这种事，明明是为了维护江家的体面，可白若晰总在脑袋里美化成是为了保护她。
就是这些虚假的甜蜜，能在她难过时给她一点点希望。
白若晰微微叹了口气。
如今秦羽回来了，她最后的那点希望怕是都要破灭了，也不知道江景岚什么时候会和她提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