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刚翻起一道鱼肚白,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来到了后院里。
她朝四处张望了许久,察觉没人后,从腰包里掏出一张符纸夹在双指之间。
上次与边关月的争斗中,她用五张符纸变了一把长剑。
而现在她要试着能不能用符纸催动剑气。
这可有些难为她这个一阶符修了。
她双手掐诀,五道符纸应声飞入她的手中变成一把青金色的宝剑,一道青光划光长空,手指间的符纸没入剑身,她握紧了把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剑鸣。
剑鸣铮铮,剑身上展现出金色的铭文如同脉络一般从剑柄蔓延至剑锋,一股微量的剑气从指尖游走,汇集到剑尖,凝成一道青色的微光。
她屏气凝神,抚上剑梢,伴随着一道青光斩破灰白的天空,她手心里的剑霎时间飞入杏花树丛中。
小姐!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吓得她心底一抖,那把剑咣当咣当地拍在树梢上,带下一团雪光,又咣当咣当地摔向了地面。
原本光洁的剑身猝然碎裂成四块,银光暗淡,剑气四散开来,化作尘灰。
小姐,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在屋里啊,你的伤还没好……
沈明珣没有回应,她的目光紧紧地看向树下。
六张符纸啊……
沈明珣感觉心里像有把小刀在剌,剌得她心扭作一团。
她无奈地走到断剑旁,想要将那些碎片捡起来。
松青有些着急了。小姐,断剑锋利,太危险了。
正是因为它锋利,怕伤了别人。沈明珣蹲下身回道。
一双手先她一步拾起地上的碎剑,她裙袍一扬,取出怀里的丝绢将缝纫牢牢包住。
随后转过头,忧心道∶小姐,这样好了吗
沈明珣点点头,松青确认手上没有尖刃的碎屑后起身将沈明珣送回了屋内。
松青从小屋内抱来个手炉放进沈明珣的手心里,随后从药箱里取出药瓶,细心德调配起来。
小姐,以后这种危险的事交给松青做就好了。松青嘟囔道。
沈明珣虽然心里在滴血,但还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可爱得紧。
手炉里面装的是刚烧好的木炭,暖烘烘的,温得沈明珣心里也暖烘烘的。
此时扎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还在喋喋不休的念着,小姐,手可是很重要的!吃饭要用它,穿衣脱衣也离不开它,就连出恭……
小丫鬟配药的手一停,不说了。
沈明珣的嘴角漾起笑意,她打趣道∶出恭怎么了
松青将药粉倒进青瓷小罐里,随后捧着小罐缓步走来,嗔怪道∶小姐又笑话我,我是个粗人,不懂说话上的学问,小姐可别紧着松青取笑了。
沈明珣笑容更甚,哪里是个粗人了,我倒觉你这样挺有意思的,真诚大方。
少女的脸上飞上红晕,似窗外清露霞光。
小姐,真会说笑。
纤细的手指捻起药勺将药粉轻轻铺在沈明珣的手上。
沈明珣微微皱起眉,轻嘶了一声。
小姐,很疼吗那些个吏官,下起手来没轻没重的!小姐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如今怎么吃得消……松青边说边气得牙痒痒,两弯秀眉蹙进眉心,赶忙收起药勺。
一点都不疼,松青不是粗人,是特别细心的人。沈明珣笑道。
小姑娘这才显露出笑颜,那小姐,我继续给你敷药了
沈明珣颔首,敷吧敷吧。
这下她一定把牙关咬得紧紧的,大不了等松青一走,她就开始念去痛诀。
小姐,身体要紧啊,你看,这伤合了又裂开,裂了又合上,皮肉都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倘若小姐自己不爱惜一点,大夫的药哪能够用啊……
一个大夫的药不够用,那就再找个大夫,两个不够,那就找三个,三个还不够,那就把全天下的大夫都找来。
小姐!松青长吸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好好好,我白天都在屋里待着养病,好吧
松青这才松了口,回身合上药罐。
天光渐长,洒落满廷风光。沈明珣懒洋洋地靠在塌上,又是一觉好眠。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沈云初的丫鬟推门而入的低语声。
小姐,袁府递了帖子,你真的不去了吗
妹妹身体未好,我怎可安心前去,而且……沈云初目光黯淡,映出窗外阴翳的云。
砚秋声音低落,小姐……现在城中纷言,都说我们沈府是蛇头鼠,不敢赴宴。
沈云初长长的睫丝翕动,如蝴蝶的翅膀,她定下心来,淡淡道:上次赴宴,袁小姐为难妹妹,妹妹气得一时糊涂从云池跳了下去,我想去拉她,也……
她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和不忍,那次她是真的动了死的念头,别人都说长姐如母,她自幼不在母亲的荫蔽里长大,我这个姐姐理应为她考虑。她们要是想笑话那便笑话吧,声名千万皆浮云,我不在乎。
小姐。
砚秋,你去知会一声那个送帖人,告诉他我们不去了。
要去!我们要去!沈明珣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坐起身,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角,打了个哈欠。再一睁眼,发现自己的床边围满了人。
砚秋站在门口,走也不是,进也不是,她看了看沈云初,又看了看沈明珣,一副为难的样子。
沈云初怔了片刻,确认道:你说你要去
沈明珣乖顺地点点头。
沈云初拍了拍她的肩膀,推心置腹道:妹妹,你还是安心养身体吧,这种热闹我们就不去了。等你身体好起来,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小鹿般明亮的瞳眸里掠过一抹狡黠的幽光,沈明珣抱住身边沈云初的手臂,将脑袋靠在她温暖坚实的肩膀上,轻轻晃动她的手臂,有些楚楚动人的娇俏感。姐姐,去嘛去嘛,姐姐,这次宴会在什么时候呀
沈云初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她,下个月初,妹妹,你果真要去
沈明珣的嘴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当然要去,这可是系统给她的任务,能拿到五百积分呢。
此外……
她还要去会会一个人,一个能成为她筹码的人。
沈云初对她这不达眼底的笑意难明所已,偏着脑袋在灯案下看她,你在笑什么
沈明珣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刚刚得意的有些忘了形。她掩饰道:姐姐,我在笑,哈哈哈全京城的人都说认为我们不去,那我们要是去了袁小姐不就吃瘪了
砚秋和松青一边掩面一边笑,都被沈二姑娘这番惊为天人的言语逗得不轻。
沈明珣用指弯捏了捏沈明珣的鼻子,就你一天天鬼点子最多。
沈明珣甜甜一笑,央求道:我的好姐姐,去嘛去嘛,我也想看看袁家的稀世绿梅,要是错过了,岂不可惜
沈云初这才答应她,但和她约法三章。
其一,你不能和别人起冲突。
沈明珣点头。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其二,在赴宴前,好好爱惜身子,要是手严重了,也不许去。
沈明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节间还泛着淡淡淤青,一点皮肉之伤,无碍无碍。
沈云初将手放到沈明珣的肩上,顿了顿,一字一句郑重道:其三……
你不能寻短见。
沈明珣愣了愣,大脑一片空白。她什么时候寻过短见了书中也没有交待过沈明珣寻过短见啊。
心中虽有疑云,但她还是很一本正经地拍了拍沈云初的手臂,姐姐我活还没活够呢,不会死的,你放心。
沈云初听后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好,既然这样,那姐姐就答应你赴宴。
此时,门外有仆从来唤。
二位姑娘,时公子来了,正在前厅用茶,老爷叫小姐们过去一趟。
莫非是时侑之书中对此人的笔墨不多,只说他人容貌俊雅,芝兰玉树。与沈家二姑娘一向交好,随着剧情的推进,此人也逐渐淡出了观者的视野。
穿过曲折的回廊,沈明珣等人这才步入了前厅。
沈缮放下茶,笑道:珣儿云初快来快来,这是侑之啊,你们幼时的玩伴。
沈明珣转过身,抬眸迎上那人温和的目光,那双眼睛里如雾漫挂露般清润,微微翻起的发丝拂过眉眼恍若芦苇轻点水面,惊起片片涟漪。
涟漪之下,沈明珣看见了自己。
微微光芒穿过厅堂,流转在他重紫色的纱袍上,照得他的面容如玉般通透,衬出他几分超然出尘的气质。
那双如翡的眉眼微微颤了颤,半阖上七分笑意。
二位姑娘,许久未见,不会忘了时某吧
那目光定定地看向沈明珣,似乎是在责怪她贵人多忘事。
沈明珣笑吟吟道:怎么会时公子这番话倒显得生疏了。
时侑之淡淡笑了笑,示意仆从们呈上木盒,前些日子父亲叫我回到京,开办了几家首饰铺子,我想都是你们喜欢的一些款式,于是叫手下人备下了一些。
木盒打开的那一瞬间,珠光四溢,璀璨夺目,华美非常。
晃得沈明珣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壕无人性,壕无人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