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楼前,雨水沿着钢制栏杆悄然滑落。
卢米安立于阴影里,垂眸看了眼腕表,凌晨三点四十。
根据他此前的踩点和观察,这位名为拉珀希丝·凯恩的女子,按理应当在此刻安眠于屋内的。
可他先前在公寓中的布设却并未感知到那307号房间有生命的气息。
思忖良久,卢米安收起雨伞,轻巧地走入公寓。
而在他未曾抬首的阴影屋顶上,一抹苗条的身形正悄然立足于潮湿瓦片间。
拉珀希丝·凯恩藏身黑暗中,其手中捧着一面冷光微闪的镜子。
镜面中映照着卢米安若隐若现的身影,轮廓与动作皆清晰。
凯恩掌中浮现黑焰,她本想轻抚镜中之形,让那扭曲的力量延伸进去,可接近触及的一瞬,她陡然停下。
一种潜伏于血肉中的预感在提醒她：此刻还不是最佳的时机。
那是她不久前晋升欢愉魔女的直觉提醒。
她是一名双途径的恩赐者——在猎人途径上达到序列8的同时,又暗中获得了魔女教会的恩赐。
经由魔女教会的幕后指引,凯恩精心营造自身的假象,用费尽心力的伪装融入了执夜者的行列。
她擅长占卜,并且拥有一件能增幅自身灵感与占卜能力的神秘物品,因此在卢米安准备动手之际,她便先行捕捉到了危机的蛛丝马迹提前准备。
眼下,本应是猎物的凯恩与本应是猎手的卢米安之间的角色似乎逆转了。
她本以为能在暗处如猫戏弄鼠类般轻松玩弄对手,然而她却无意间遗漏了一个关键点——她严重低估了卢米安的实力。
遇到可能得敌袭她理应第一时间汇报上级,以免可能的意外。
但她没有这么做,这是来自高位者心理暗示的作用。
她占卜的结果暗示敌人仅有序列7的水准,可那占卜早已被更深不可测的存在所操纵,让她接收到的信息如同被涂抹过的画面。
她只是棋盘上的一颗小小棋子,以为自己笑看局势。
凯恩目送卢米安进入楼道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笑,指尖轻触镜面,一丝丝黯淡的纹路如水波般在镜中荡漾开来。
她的身躯被那涟漪般的诡异扭曲吸入其中。
随着她的消失,镜子失去了支持,从她指尖滑落,发出啪嗒一声脆响,在地面上碎成无数反光的碎片,映出滚滚乌云。
转瞬间,凯恩已现身于自己的房间。
窗外的夜风将灰黑色的窗纱轻轻撩起,室内的气息悄然凝滞。
她不慌不忙地在客厅与卧室之间布置了一个陷阱,然后从容地回到床上,侧身而卧,呼吸绵长如梦。
与此同时,卢米安正沿着楼梯缓步上行。
楼道壁灯的光芒昏暗,斑驳的墙纸和旧木扶手散发着旧时岁月的气味。
他迎面遇上两名神色疲惫的男子正下楼离开,二人先是皱眉停留片刻,用目光打量这个深夜现身于此的陌生女子,可当他们瞥见卢米安此刻伪装的柔弱而无害的面容,疑云瞬间化作了些许歉意与不经意的微笑。
他们微微示意,转身离去,不再理会。
卢米安走到307房间外,轻轻搭住铁质栏杆,俯视下方的昏暗楼层。
他原计划在这里静待猎物出现,但下一瞬,一丝奇异的灵性感知像利针般刺入他的意识。
那房中原本空无一人的气息,竟在短时间内诡异地多出一股存在,让人心生寒意。
片刻犹豫后,卢米安决意闯入。
他清楚贸然闯入存在风险,但却相信以自己的实力应对区区一位序列8的猎人不算难事。
下定决心的瞬间,卢米安的躯体无声化成漆黑的液体,从门缝中缓缓渗入室内。
当他再次凝聚成人形,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寂静的客厅。
陈设简洁,桌椅在微弱的光线下投出短促的黑影,没有人影窜动,也没有物件异响,一切显得过于平静。
半敞的卧室门后,一抹柔顺的黑色马尾垂落在洁白的床褥上,一位女子正侧卧其中,气息均匀而深沉,似真似假地沉睡。
昏暗中,他视觉依旧清晰,在漆黑的氛围里,他像一头灰黑的狼,凝神窥探。
凯恩脸部轮廓柔美而精致,五官恰到好处地镶嵌在那张清丽的面庞上。
黑色的发丝有如丝缎,在微光中泛出柔亮的光泽,修长的颈项与流畅的肩颈线条无不散发着奇异的诱惑,宛如暗夜里的一株冷艳之花。
比起照片中的她,更加令人注目,更加美丽,更具某种诡异的吸引力。
美丽
一丝冰冷的电光顺着他的脊背窜起直达后脑。
卢米安脑海中瞬间闪过的念头是：魔女途径——只有那条途径,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人拥有如此惊心动魄的美。
没过多深思,他微微抬手,做出手枪般的姿势,以食指瞄准对方的额头。
无须子弹,无须冷刃,他自身的躯壳便可化为最有力的武器。
砰。
一声极轻微的响动,他的一截食指如利箭般射出,贯穿了女子的头颅。
没有血花飞溅,那身影似镜面般骤然崩裂,碎成无数透明的破片。
一瞬间,地板发出令人战栗的声响。
卢米安尚未后退,脚下木质地面猛地塌陷,几条泛着恶臭、皮肉翻卷的腐烂手臂从黑暗的裂缝中探出,宛如地狱中饿极的畸形怪物。
它们紧紧箍住卢米安的腿与腰,不断下拉扯想要把他拖入无可挽回的深渊。
夜色冰冷,空气中的紧张犹如绷紧的弦索。
卢米安意识到自己的情报出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