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长瑞已经在等着了。
薛虬问:如何
方才回来的路上情况不太对,薛虬让他去查一查。
长瑞面色有些凝重,压低了声音说:小人什么都没查到。
薛虬闻言皱起了眉,立刻道:将人手都撤回来,不要再查了。
在金陵这个地界,极少有薛家打探不到的消息,再联想到那些人的身份,只怕里头的事情不小。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贸然插手只怕不妥。
长瑞小心道:咱们的义诊要不要停了
这背后的人只怕不简单,也不知道在找人还是找东西,眼下金陵因为义诊之事沸沸扬扬,定会对他们有所阻挠,若因此记恨薛家就不好了。
薛虬摇摇头:说好了义诊三日,突然停了才叫人奇怪,只当不知道,一切如常便是了。
顿了顿,他又说:到年下了,每年这时候咱们家都要施粥,今年多事之秋,便早些开始,多施上几日吧。
是,小人一会儿就通知下去。长瑞应道。
薛虬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点,今年夏天江南雨水丰沛,长江水位上涨,常州一带的一段堤坝被冲破,洪水泛滥而出,淹了附近的一个县城,听说距离最近的几个村子整个都被冲没了。
事情发生后,附近州府纷纷救援,各大商户也出钱出粮,总算没叫事情恶化下去,但百姓和朝廷的损失也难以挽回了。
更要紧的是,那堤坝新建不久,本不该如此脆弱。这次决堤实在出乎预料,皇帝龙颜大怒,斩了当地县令,命四皇子赴江南调查决堤一事。
算算时间,四皇子到江南也该有两三个月了,若调查顺利,也该有所突破。若他没有猜错,这次的事便与四皇子有关,更有甚者,那些人找的就是四皇子本人。
薛虬心里蠢蠢欲动,他正想与四皇子交好,倘若能助他度过此劫,便可借此一飞冲天。即便被搜查的不是四皇子本人,能帮上他的忙也是好的。
但薛虬思索片刻,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薛家在金陵自然是地头蛇,然而对方能耐也不小,倘若被他们顺着薛家的动作找到四皇子,那才是弄巧成拙。
现在这样就很好,义诊和施粥能帮上四皇子最好,帮不上也无妨,四皇子为人务实,看到薛家行善助民,必定心存好感,如此便足够了。
至于他是否能逃脱,薛虬并不担心,四皇子绝非冲动莽撞之人,必定有周密的安排,即便出了岔子,也不至于毫无自保之力。
但为保万全,他还是令长瑞派人盯着搜寻的那些人,若有不妥便可及时出手。
正如薛虬所料,被搜寻之人正是四皇子,且并非简单的搜寻,而是追杀。对方人多势众,他却只带着四个护卫,期间死了两个,一个重伤昏迷,另外一个也受了伤,就连他自己也被砍了一刀。
他提前安排了人接应,可是接应的地方距离此处还有些距离,收到消息找过来也要一段时间,而他们几人伤势颇重,若得不到医治,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偏偏追兵来势汹汹,他们根本不敢进金陵求医。
幸好薛家就在城外义诊,往来求医之人极多,什么样的病症都有,唯一能动的那个侍卫买了身村民的衣裳换上,又用尖利的石头将伤口伪装成意外,趁乱领了药材和几瓶金疮药来,这才给四皇子和重伤的侍卫止住了血。
当天夜里,四皇子正睡得迷迷糊糊,恍惚听到外头有动静,醒了过来。便见屋里的火已经灭了,月光下,隐约看到侍卫执剑站在门口。
他没有开口,因为清醒过来,外面的动静便很清晰了,应该是追兵找到了附近。
四皇子没心思纠结哪里露了马脚还是单纯倒霉,只想着怎么如何脱身,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倒不是没有脱身的法子,只是他本就失血过重,理应好好休养,再这般劳累奔波,恐怕会有损根基。
但眼下这情况,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四皇子正要开口叫侍卫带着重伤的同伴和他一起出去,外面的动静又变了,似乎有人在与追兵交涉。
茅草屋里安静无比,隐约能听到外头的声音,有个汉子扯着嗓门喊:你们什么人,干什么的
追兵那边安静片刻,才有个人开口: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薛家庄子上的,主家明日要施粥,让我们多送些米粮过来,可惜来得晚了些,城门已经关了,这才来找个地方落脚。汉子似乎看到了追兵的阵仗,有些胆怯,你……您几位也是来这里落脚的吗
追兵:……
他们属于无证搜捕,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然不能大张旗鼓,眼瞧着有这帮人在,这个地方是没法搜查了,追兵们一声不吭地策马离开了。
里头的四皇子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薛家,又是薛家。
今天第二次受到这家帮助了。
四皇子低声道:金陵薛家,是王子腾的亲戚吧
是,薛家的主母是王子腾的妹妹。侍卫不敢点火了,只能把方才点着的火堆清理干净,脱掉外袍铺在这块地上,扶着四皇子重新躺下。有火堆的余热,好歹暖和些,免得这寒冬腊月的冻坏了。
他道:薛家的当家人去世了,不过他们家小爷挺有能耐。这场义诊就是他办的,原是因为薛家药铺出了岔子……
他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此事在附近也算稀罕事,他难免听了几耳朵,只是四皇子事务繁忙,不关注这种小事罢了。
如今听侍卫说了,也颇为赞叹:他倒是聪明。
壮士断腕,虽然一时利益受损,但却利在长远。能想到这个法子已经难得,更重要的是他有这样的气魄,不是谁都能放下眼前利益的!
护卫:还有一件事,您听了必定更惊讶。
哦四皇子来了好奇。
护卫便笑道:您有所不知,这位小爷今年才十三岁呢。
四皇子果然十分惊讶,单看此人处事已经很难得了,若他年纪才不过十三,那未来真是不可限量。
他心里对薛虬升起了一丝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