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薛家银楼的生意持续火爆。
那几套首饰虽然受欢迎,但却不是无限制供应,银楼以材料稀缺、打磨耗时为由,许久才放出一套,且价格十分昂贵。
但金陵的女子们不仅没有意见,反而更加追捧,甚至开始有附近城市的闺秀特意遣仆从来金陵购买。
结果当然是买不到,但薛家银楼的名气却甚嚣尘上,在短时间内成了一块金字招牌。
如今金陵附近的女郎们都以拥有薛家银楼的首饰为荣,即便买不到最热门的几款,其他款式也不错啊。
如此一来,其他银楼不可避免受到了冲击。
尤其是郑家,他们家原本靠着款式新颖别致,牢牢把控金陵中高端市场,现下却被薛家后来居上,在年下这个生意旺季,他们的进账不仅没有增长,反而有下降趋势,连去岁的一半都比不上。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这件事背后透露出的信息。
郑启元虽然倨傲,却不是傻子,郑家只是在珠宝这一块有些成就,比起枝繁叶茂的薛家还差得远。否则怎么薛父在时不见他摆架子不过是不看好薛家,欺负孤儿寡母奈何不了他罢了。
但显然他判断失误,薛家这位大爷颇有能耐,薛家在他手里一时半会倒不了,且薛虬对他非常不满。
郑启元到底不敢硬扛,所以带着六儿子登门致歉,却没想到连薛虬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发回来,一张老脸黑红交加。
待看到仿佛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一声不敢吭的郑六,顿时怒从心起,对下人道:拿板子来,给我打这个不孝的畜生!
郑六:
郑六最后还是被打了,听说打了六十板子,比薛蟠足足多出二十,即便行刑之人有心放水,打完之后屁股也烂了,这个年只能趴在床上过。
听说因为此事,郑启元的夫人和老娘哭天抢地,闹得不可开交,郑启元干脆住到外室处不回家了,堪称一场年度大戏。
薛虬听到这个消息,终于有点满意了,这才是赔礼的态度嘛,两个孩子犯的错,哪有一个人承担的道理
这次郑启元再来拜访,薛虬便见了他。敲下一大笔利益后,答应放郑家一马。
没多久,薛家银楼迎来一波全面涨价。
这本就在薛虬计划之中,众怒难犯,即便是薛家也不能独占市场,在不可能砸自己招牌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涨价,走高精尖路线,跟其他银楼打出差异。
如此一来,很多人买不起薛家银楼的首饰,便会转至其他银楼。至于买得起的那些,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对大户人家的闺秀来说,一点子银钱不要紧,关键要花得值。
薛家银楼的东西贵,她们戴着有面子,这便是值得的。
此举出来后,薛家银楼的客流量下降许多,但是利润不减反增,从其他城市跑来金陵买饰品的人更多了,还有客商大量购买薛家的首饰,带往其他地方出手。
自然也有坏处,便是民间有些非议。不过薛家的首饰好看,品质又好,涨价原在预料之中,倒没有引起太大轰动。
触动最大还是金陵的商户们,早知道薛虬非等闲之辈,但也没想到他这么厉害,郑启元也算金陵有名的能人,薛虬说收拾就收拾了。众人心惊之余,对薛虬更加恭敬了。
*
时间过得飞快,腊月二十开始,金陵的年味儿越来越浓。腊月二十三祭过灶神,年节便算开始了。
薛家也准备起来,只是今年与往年不同,薛父新丧,过年也不宜太热闹。
鸡鸭鱼肉一概没有,全都用素菜代替,衣裳也都是素色,对联和年画不用红色,而是用白色。
大年三十,祭祖。
薛府大门洞开,薛家族人陆续而至,在东边的一处院子集合。
院内肃穆庄严,只以松柏点缀,正堂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薛氏祠堂四个大字。
众人先于正殿祭祀神主,一应香烛供品已经准备齐全,祠堂打扫得干干净净,先祖的神位被请了出来。
薛家嫡脉辈分最高的两位长辈为主祭和陪祭,薛虬虽然小,却是这一代的族长,负责拜爵,薛蟠也被放出来了,负责献帛,剩下捧香、展拜毯以及守焚池都由嫡脉其他小辈担任。
伴随着神圣庄重的祭礼乐,三献爵、拜兴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①。
薛虬看着今年新多出来的那个牌位,默默无语。
接着众人移步,到正堂祭祀先祖。这次女眷也在,都在正堂之内,男子则立于正堂之外,唯有薛虬作为下一代接班人站在门槛之内。
小厮将供奉的菜品送到仪门,由靠近仪门的小辈接了,依次传递到正堂外的长辈手里,长辈传给堂内的薛虬,薛虬再传给薛母,最后由辈分最高的女眷置于先祖画像前的方桌上②。
待到供品具齐,众人拈香叩拜,祭礼便算完成了。
本该再留下说说话,但薛家还在守孝,不宜见笑闹之声,便散去了。只留下薛母、薛虬并薛蟠、宝钗四人。
薛母看着空荡荡的宗祠,良久叹了一声,拉着宝钗转身:走吧,咱们用年饭去。
统共就四个人,也不必男女分坐了,几人便沉默地用饭。八仙桌上碗盘森列,虽是素菜,但是精致可口,丝毫不输于山珍海味,然而薛虬四人却味同嚼蜡。想到薛父还在时,每逢过年家里便热闹非凡,更衬得此刻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