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眼前的景象太过失常却太过真实,如果不是此刻抵在脖子上的剑刺破皮肤带来的痛感,裴至一定觉得现在是在梦里。
新鲜的血液沿着剑身缓缓流下,落到裴至脖颈上时还带着温度,而血液的主人正倒在离他不到五米的距离,心脏到后胸被捅了个对穿。
说话!
这一声低吼让裴至回过点神来,他看向面前拿剑抵着自己的少年,马尾高束,额前和两鬓的发丝有些凌乱,赤红的双眼极力保持平静,但还是漏出了一丝惊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根本不会什么术法。裴至语气平静,脑子转得飞快。
他记得自己明明在爬山,刚爬到山顶正在眺望整个城市时,不知是没站稳还是山顶风太大,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从山顶掉了下去。
上一秒还在带着失重感往下坠,下一秒就一屁股摔在了这个诡异的凶杀现场被凶手用剑指着。
通过眼前的少年和地上不知死活的受害者的衣着打扮来看,他们要么在拍戏要么就是……自己穿越了。
你的尸体就躺在那里,但你又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周之衡,你说要是师父知道你修了这种歪门邪道的术法会怎么处置你少年艰难地扯出了一个冷笑。
我说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叫裴至,不叫周之衡。活了二十五年,也并没有什么师父。再说了,你没发现我俩穿着很不一样吗你看看你那一头长发,你再看看我。裴至指着自己头上还带着发胶的短发。
少年似是被说动了,只是眼里猜疑未散,他想了想,突然隔空一掌打向裴至胸口,看到裴至口吐鲜血差点晕死过去,他一把握住裴至的手腕,输入灵力探识了一番。
你……没有半分灵力!少年不可置信地又一掌按在裴至小腹上,内丹也感应不到……
裴至要是有力气一定一脚踹出去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到吐血,对方看起来还是个未成年小鬼!
我、他妈都说了、老子不会术法,老子叫、裴至,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是、哪句话听不懂钻心的疼痛向四肢百骸蔓延,现在他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很困难。
少年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并不理会裴至的话。
他思考了一阵,就在裴至即将晕过去的时候又重新蹲下,一手慢慢按在了裴至心口位置,接着是一阵暖意融入心口,裴至彻底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裴至看着古香古色的房间反应了一会儿,他慢慢从床上坐起,胸口的疼痛再次提醒他这不是梦境。
一坐起来,他就看到了身上穿着和少年相同制式的衣服以及两侧垂落的……长发。
裴至强忍着不适下床,走到镜子前照了照,里面的人一脸病容,面色苍白,与这一头及腰的墨色长发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时,外间传来开门声,然后是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裴至就这么站着等人进来,不一会里间门开,少年大步走了进来。
醒的挺快,既然没事了,就说说你的身份吧。
裴至慢慢走回床上坐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事了
能下床走动还能还嘴,这不就是没事了。
裴至有种面对熊孩子的无力感:问别人是谁之前不应该先自我介绍一下吗
少年不说话,就在裴至以为他生气了又要动手的时候,他却开口道:阮弃遥。
裴至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知道对方这算是介绍完毕了。
我叫裴至。
你是何方人士
浙江杭州。
浙江杭州阮弃遥沉吟片刻,又问道,你是如何上到后山的
不知道,上一秒我还在别的地方爬山,下一秒就出现在你面前目睹你杀人,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谁知裴至话音刚落,阮弃遥身形一闪就到了他面前,一把掐住裴至脖子,狠声道:今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我保证你会生不如死!
裴至也不挣扎,只目光平静地盯着阮弃遥,在即将被掐晕时,阮弃遥放开了他。空气一瞬间涌入,他被呛得不停咳嗽,过了一会儿才平复过来。
你杀了我吧,只有死人才最会保守秘密不是吗裴至笑道。
阮弃遥却不接他这话:你看清那人的脸了吗
裴至想了想,应该是在说被他杀了的人:没。
你和他长得很像,几乎一模一样。
阮弃遥说这话的时候又仔细打量了裴至一番:这人脸色苍白,眼睑殷红,眼眶里是刚刚咳出来的生理性泪水,他好像和周之衡有点不一样。
阮弃遥接着说:我暂时会留着你的命,而你要假扮周之衡,也就是我的师兄。
裴至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看来阮弃遥不小心、至少不是蓄意杀了自己的师兄,他害怕罪行暴露,便想让自己假扮。
别的不说,既然是你师兄,那你们肯定是有师父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觉得自己儿子被掉包了,做爹的会看不出来吗
师父在闭关,只要在他出关前你用周之衡的身份离开天虚门,我保证你平安无事。
那你打算让我怎么合理地离开
我自有安排。留下这句话,阮弃遥就出去了。
裴至等人走了一会儿后,又躺回床上。
生病的感觉真难受啊,他心想。
回忆着这段神奇经历的时候,胸口的疼痛发作,裴至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裴至一睁眼想上厕所,拖着病痛的身体来到外间,手刚碰到大门突然被猛地弹开,手掌传来一阵刺痛,整只手都麻痹了,门上似乎有电。
裴至不可置信,这不是古代吗哪来的电而且木门怎么会导电
他思考了一下,用衣服将手包住,小心翼翼地再次推门,谁知刚一碰上又被弹开,手依然被电了。
裴至一气之下抄起凳子就砸过去,谁知凳子还没碰到门就被弹了回来,险些砸着他。
裴至怒吼:阮弃遥!你给我滚出来!
结果当然是无人回应。
裴至想着这应该就是阮弃遥说的术法,看来这不是个单纯的古代世界。
出门上厕所是无望了,裴至往身后的罗汉床一趟,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脱困。想着想着饥饿感向他袭来,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快二十四小时没吃东西。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裴至抬手遮住眼睛,无声地笑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了,裴至盯着屋顶上的横梁轻声说:阮弃遥,你知道这个房子里没有厕所吗
厕所是什么阮弃遥问。
就是茅房。
阮弃遥反应过来了:茅房在院子里。
裴至白了他一眼:扶我过去。
你清楚自己的处境吗我是囚禁你的人,不是你的下人。
裴至慢慢坐起身,看着阮弃遥:我身上很痛,而且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实在没力气。但凡有一点力气,他都要和这小子拼命。
阮弃遥一愣,他确实把这茬忘了,万一这人饿死就糟了。
他只得上前扶起裴至,将人带到茅房门口,刚要松手,裴至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扶我进去站好你再走,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裴至的声音很轻,虚弱的像刚出生的小猫,仿佛下一刻就要夭折,阮弃遥顿时说不出拒绝的话。看到阮弃遥真的将自己扶进去,裴至嘴角小幅度地弯了弯,心想小孩就是好骗。
把人扶回房间之后,阮弃遥就出门了,没一会儿拎着个食盒回来,他从里面端出一碗小米粥并几样小菜,也不说话,只看着裴至。
裴至端起粥喝了小半碗,然后才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用起餐来。
期间两人都没说话,等裴至放下勺筷,阮弃遥开口了:我问了人也查了书,并未找到浙江杭州这个地方。
裴至无语地看着阮弃遥:我没必要骗你,世界之大,多的是人所不知的事物。看阮弃遥不再追问,他又道,不过我倒是有个问题,我这头发你是怎么搞的生发水还是术法
阮弃遥本不想回答,但看到他的眼睛下意识就开口了:是普通的丹药,生发用的。
那我的衣服呢裴至想着不知道手机在不在,无聊的时候玩玩手机也是好的。
烧了。
那口袋里的东西呢裴至追问。
口袋里并无东西。
难道掉下山的时候从口袋滑出去了裴至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总之我没骗你,所以你最好也别在我面前撒谎。阮弃遥的表情变得有些危险,裴至就当没看见。
屋外月色渐浓,阮弃遥收拾了碗筷就出去了,裴至看他并未关门,知道自己的活动范围被加大了,他慢慢走到院中在石凳上坐下。
这个院子不是很大,只有两间住人的屋子,正对院门的是关他的这间,而旁边那间可能是阮弃遥住的,毕竟狱警和犯人不能离太远。
院墙阻挡了视线,裴至只能抬头看看夜空,却见漫天繁星直冲入他眼眸。一刹那他觉得自己身处浩瀚宇宙,身边是层层星云,绚丽却危险,只等他迷失其中消失不见。
阮弃遥一回来就看见裴至仰着头,月光将他的脸照得近乎透明,那双漆黑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整个人像是没有生命的傀偶,没有一丝活力。
周之衡。阮弃遥出声。
那人听到声音向他看来,像是大梦初醒般,脸上终于带上了些生动。
我是裴至,叫错人的名字很不礼貌。裴至知道这人还是不信他,所以才会冷不丁叫那个名字看他作何反应。
阮弃遥看了他一眼,抬脚往旁边那间屋子走去。
裴至叫住他:先别走,我要洗澡,浴室在哪
阮弃遥不等他说完继续往前走,并不打算理会裴至。
不能洗澡那洗漱也行啊,你这院里没有井也没有池子,你平时是用土洗脸吗
阮弃遥停下脚步,转过身指了指对面一个小房子:那里面有灵泉。说完就进屋了,不给裴至继续搭话的机会。
灵泉能强身健体吗裴至扶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向那边走去。
房子里面有一个泉眼,正汨汨往外冒着灵泉水,裴至伸手一接发现居然是温的。泉水通过旁边的小渠流向外面,要用水的话就把渠口堵上,水流就会通过竹管流向隔壁的池子。
裴至舀着池子里的水洗了个很将就的澡,感叹着还是现代生活方便。
洗完澡整个人都清爽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裴至半点睡意都没有,只好披上衣服起身。他将房里的椅子拖到院里,把绒毯铺在上面,枕头垫在腰部位置,最后再将腿搁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然后舒舒服服地窝进自己搭出来的将就版懒人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