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nger（渴望》c18
……
出来应门的田柾国看起来和你记忆中的那个田柾国简直判若两人。
轮廓更深了。头发长长了。光着脚,也没穿西装。
但的确是他。他的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深邃而清澈的黑色,藏着无尽的纵深。此刻他正用那双眼睛惊异地看着你,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脸上的表情有点呆,大大地敞开门。
吱吱,嗨——他盯着你的脸,完全不眨,——你,你染金发了。
乔芷不想拐弯抹角,也不想去探究此刻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你选择了直截了当地质问：
你搞什么鬼
他向后一缩：什么
乔峰跟我说了那笔钱的事,
你的音调对于两人之间的距离来说有点太高了,但你不在乎。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想怎么样
你推他的肩膀,硬挤进屋里,高跟鞋在他光亮的柚木地板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
你不理会背后传来的,略带戏谑的,极其符合他个性的低声喃喃,——啊你好你好,请进,请自便。
转过身面对着他时,你硬是把怒火从胃里压了下去。
银行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贷款吗你应该最清楚！你不就在银行工作过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干涉我们家的生活你想证明什么
直到你一通发泄完,才注意到男人放松的肩膀、笔直的姿势和稳稳地看着你的眼神。
这让你向后靠去——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愤怒让你向前倾了这么多。
他慢慢地吸气呼气,胸膛起伏。
在他说话之前,他让目光沿着你的身体移动。快速而不带有热度。
你看起来很好,吱吱,他说,声音很轻快。轻快！
好久不见了。你过得怎么样
满是愤怒的两个字...很好。
他点点头,一个有点懒洋洋的微笑开始在他的唇边浮现。
巴黎很适合你。你整个人有点嗯——容光焕发。
...容光焕发你的话打了个磕绊,费解。
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你的愤怒和争论开始瓦解,遇见这么多的平静。
你几乎是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的房子内外看起来一样小。
...这年头谁他妈还说容光焕发
...我吧,他垂下头,脸颊泛起一点粉。你用力地摇摇头——忽略它。
而且是事实。你享受住在巴黎吗
是的,你说,快速眨眼,试图跟上对话的节奏。
你都已经快忘记了,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说道,当你们没有刻意积极地激怒彼此的时候,田柾国有多好。
他点点头,好像在思考。那你为什么离开呢
这话让你的心墙立刻又竖了起来。
因为我不得不回来,混蛋。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道,语气像刀子一样锋利。
他耸耸肩,只是问一个问题。
我想回家,
你厉声说道,态度强硬,
现在——如果你还记得的话,我问了你好几个问题。请至少回答其中一个。
他的轻笑并没有让你感到惊讶,反而是放松,你等待着预想之中他的残忍情绪上升,等待它在那双黑润的眼中变得明显。
没错,来吧,提醒我为什么他妈的恨你。
好好跟我打个招呼,也许我会考虑一下。
意料之外的,他说,语气轻松依旧,同时将双手插入深蓝色牛仔裤的口袋里。
...什么
你刚刚很没礼貌。
他的眉毛微微抬起,当你的嘴因为他的话微微张开时,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邪恶的光。
他用舌头舔了舔下唇的唇钉（他打了唇钉）,继续说道：
你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以为,怎么着我在你在法国的时候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受气包
他歪着头,笑容变得有点轻佻：和我打个招呼。好好地。然后,我们再谈。
他眼睛里的挑衅让你的指尖上产生静电般刺麻感。
所以,你妥协了,部分原因是他说的没有错,部分原因是你知道在他取得自己想要的之前绝对不会让步。
你心烦意乱,因此想不出什么更聪明应对。
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好。
他轻声轻笑,你既想用力推他的胸膛,又想和他一起笑。
这种真实的冲动让你挣扎不已,感觉自己不像靠近三十,而更像十三岁。
Goodgirl。现在问问我过得怎么样。他轻声说。
你叹了口气,好像说一句话需要费很大的力似的,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本能地想要保持一定距离,以获得稳定的力量。
你好,田柾国,
你又试了一次,换上了假欢快的语气,带着讽刺的微笑和炽热的目光,
你过得怎么样
我很好,
他回答道,笑容更灿烂了。
我为室内的杂乱道歉,
他指了指你们周围地板上的瓷砖盒子、袋装的勾缝剂,完全是闲聊的态度语气,
我目前正在修缮这所房子中,但进展暂时有点缓慢。
很好,非常好,你本可以就此打住,但好奇心占了上风。
你问了一个不能问娜娜的问题。你为什么搬回来
我也想回家了。
从没想过你会离开纽约。你说这话是因为这是事实。
你在那里看起来很自在。
然后下一句,有点恶毒地,只是为了让他难受,
披着羊皮的狼之类的。
他似乎不太喜欢听这话。很好。
他走进房子更里面,边走边回答道：嗯,我也从没想过你会离开这个国家,将近十年都没回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这句话能有多少种不同的意思
F*ckyou。是你说这话的方式。
我是怎么说的
你深吸一口气。
这段对话好傻哔。
你对着他宽阔的后背说,他后颈的过长的发尾微微打着卷。
我同意。他停下来,转过身。与你对视并微笑。
你们现在身处另一个房间,光线让他的头发看起来几乎微微发蓝。你饿了吗
不,你差点又去推他的胸膛,但你不想再碰他了,我不是来这里吃东西的。告诉我为什么——
是某个物体的反光吸引了你的目光。这一幕值得在电影里拥有一个特写。
你当然听说它们,但从来不知道有人疯狂到真的拥有一个。
这是奢侈品,也是愚蠢之举,也是任何人有史以来最好的主意。
——铜质流理台。
它就放在那里。未被触动且未被灼烧。在田柾国的厨房里。
它以微妙、优雅的曲线延伸到防溅板,让你忍不住立刻陷入爱河。
这深铜橙色会随着时间和年龄而变成蓝绿色,它会被划伤和磨损,它会在表面承载它的历史。
你的手渴望伸过去触摸这块非凡的、弯曲屈服的平面,知道它在你的手掌下会是光滑和冰凉的。
他的固定装置也是铜制的,橱柜是深蓝色,带有一点绿。
这个厨房不同于你所见过的任何厨房。
低下头检查地板。是石灰石,而不是门厅的木头。深色石板灰色的凿刻瓷砖。
天...
当你终于抬起头时,田柾国正在说话,——把钱投入面包店,我这样做是不是某个精心策划的邪恶计划的一部分,目的是欺骗你的哥哥
你的嘴巴张了一秒钟,流露出一点点脆弱。
这个厨房,你想说,也太棒了。
...是的你呼出一口气,退后一步,集中精神。避开他的目光以使自己镇定下来。
乔父,一个在室内设计方面从未赢过的男人,如果能在这里,一定会也爱上这个厨房的。
我不是心理变态,吱吱,
他解释道,但你仍感觉整个人有点迷失方向,需要重新校准,
没有什么把戏。我有些存款,仅此而已。一加一等于二,没有阴谋。没有附加条件。
在转身离开之前,你最后一次渴望地看了一眼闪闪发光的铜台面。
打起精神,乔芷。集中注意力。
头脑依旧混乱,你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现在有在说假话吗
没有,他坚持说,跳坐上砧板岛。它甚至没有在他的重压下摇晃。稳定。
我保证。没有。他呼气,我和乔峰哥早几年前就签了协议——乔峰现在看起来像是被骗了的样子吗
你眨了眨眼,发誓这一刻他看起来很沮丧。不,失望。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他明明告诉我他不会跟你说的。
哦是的没错,是这样,你们两个合起伙来骗我。差点忘了和你说谢谢。
他呻吟着,伸手从前往后抓了两下头发。
我们没有合谋——我只是不想让你以为——
他朝你抬抬下巴,同时用手比划了一个模糊的动作,
——你现在以为的。你看你,我猜错了吗听着,乔峰哥他需要帮助,而我们知道——我知道,你甚至都不会考虑就会拒绝。
他咕哝着：你会直接拒绝,因为这个帮助来自于我。
你永远不会承认他是对的。你的自尊心不允许,尤其是在这里。
你不知道,你喃喃自语道。我至少,应该至少会考虑一下的。
田柾国噗嗤一声开始哈哈大笑。
你看着他仰头大笑,胸膛振动,眼睛眯起——然后背过身去,远离他的欢笑,感到自己的愤怒开始慢慢消散,有点不知所措。
发自心底的笑声总是这样对你有这样的效果。
吱吱,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
他笑着说,这样说让痛苦减轻了一些。
你绝对会拒绝的。
你不打算跟他纠结拒不拒绝的事了,因为你知道在争论下去你只会承认他是对的。
好吧,不管怎样,现在这是我的餐馆,所以也是我的债务了。我不接受用什么什么一辈子的奶油面包供应来还你的巨款。所以,我们要重新定一个协议。
他看着你,就好像无法忍受她说的话。
不要。
你忍住跺脚的冲动。
田柾国！
不要,他重复。
现在这个安排很好。所有人都很开心。
你对此嗤之以鼻。你觉得我看起来开心吗
而且你,我——我不想要你的钱。
我们欠你四十万美元,混蛋,你一字一句强调,你在说什么胡话啊,什么每个人都开心你疯了吗四,十,万,美金。
他耸耸肩,似乎对他来说,四十万美刀和四美刀没什么区别。
我不在乎。
你闭上眼睛,紧紧地。然后深呼吸。
他不在乎。
你真的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