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岚在镇远侯府用了晚膳。
沈远山和沈渊被皇帝留下参加庆功宴,沈桓先回了家。
父亲和大哥这次立的军功,足够咱们沈家再上一个台阶。估计过几日封赏的旨意就会下发。
镇远侯府如今已经是一品的爵位,再往上封,就是超一品的国公了。
上一世,舅舅用他这一身军功,为她这个不成器的外甥女换来了皇帝亲自为萧既和她下旨赐婚,算是全了她婚前失身的脸面。
自古帝王最怕臣子功高震主,舅舅不要封赏而是给她要了一份体面,对于皇帝来说,正中下怀。
这一世,没了她拖累,舅舅应当会受封国公,但若如此,恐怕舅舅就要交出兵权了吧！
弘光帝,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皇帝。
他对他的皇权,有着绝对的掌控欲。
舅舅这几年战功赫赫,积威过重,就怕会引起那位心眼儿不大的皇帝的猜忌。毕竟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能够容忍臣子功高盖主。
早些年边疆不稳,皇帝需要舅舅帮他戍守国门。
如今边疆威胁一除,就怕皇帝要来一出飞鸟尽,良弓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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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朝弘光皇帝的御书房里。
瑞兽香炉里燃着龙涎香,一缕香线在烛光映衬下缓缓上升,飘散在空气中。
弘光帝刚刚自宫宴上下来,面容有几分微醺,但显然心情不错。
他示意身边的大太监福隆公公给沈还山看座。
看着沈还山施礼坐下了,才笑着道：朕今日高兴,爱卿为朕守国门十年,如今一举深入敌营,生擒了乌桓王,自此,边境小部落再不成气候,此一战至少为大夏换来了二十年的太平！爱卿功在社稷,明日朕就下旨赐封,一个国公的爵位,爱卿总是当得的！
沈还山急忙跪下谢恩,但却不要封赏。
他深知皇帝内心的忌惮,因此并不居功。
皇上,此战大捷乃是全军将士舍生忘死奋勇杀敌之功,臣只是尽了为人臣子的本分,不敢贪功。臣请皇上封赏全军将士,大力抚恤阵亡将士遗属……
皇帝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你放心,朕心中有数,全军上下论功行赏,你这个主帅怎可不赏,还有你那长子,此次生擒乌桓王,有勇有谋,你沈家父子两代英豪,当封,当赏！
沈还山闻言叩首：皇上若一定要赏,臣不要什么国公的爵位,臣有一个外甥女,自幼父母双亡,臣又常年在外征战,自觉对她亏欠良多,臣请陛下,若是一定要赏,臣想用臣这些年的军功,为臣的外甥女换一个允她将来自择婚配的恩典。
你的外甥女就是当年叶状元的和你那嫡妹的遗孤
提起早逝的妹妹,沈还山有几分伤感。还是答道：正是。
说起来,当年叶状元与你嫡妹,也是惊才绝艳的一对璧人,朕记得,他们夫妻也是为朝廷办差期间出的意外,说起来,他们的女儿,朕也应当关照一二。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这样吧,你那外甥女,朕封她个嘉岚县主吧,将临近京城的怀远、思南两县作为她的封邑,另赐她自择婚配之权,你可满意
沈还山立即躬身磕头,高声应道：臣,谢主隆恩！
皇帝笑了笑,又说：你的军功可以拿来给你那外甥女换了荣宠,你那长子朕可不能不赏,就赐他个忠勇伯当当吧！本来这‘忠勇’的封号朕是打算给你的,但如今,算是子承父志,也是一段佳话。
沈还山再次谢恩。
皇帝笑着摆手：好了,你十年不曾归家,虽说妻儿都跟在身边,但是久未回京,朕就不多留你了,回去吧！
沈还山再次谢过皇帝体恤,躬身告退。
走出御书房,沈还山提起的心才微微放下,以皇帝方才的态度看,他放弃自身封赏这一步,是走对了。
想到皇帝答应给姣姣县主封号还有封邑,顿时又高兴起来,脚下生风,大步出宫去了,他急着回家告诉姣姣这个好消息。
皇帝的贴身大太监福隆公公目送沈还山的身影看不见了,才转身进去复命了。
皇帝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听得福隆进来的声音,眼睛不曾睁开,只是淡淡的问：走了
福隆公公笑咪咪的回禀：回陛下,走了。看上去心情很好。
弘光帝淡淡一笑：沈还山是个精明人。与其要一个国公爵位引朕猜忌,引朝臣忌惮,不如换些别的好处。都说沈还山对他那个外甥女宠若掌珠,如今看来传言倒是不虚。
老镇远侯与夫人一生只得了沈远山与其妹两人,兄妹两个自小感情就好。当年沈还山那个妹妹在京中也是世家女子的典范,为人聪敏又容色姝丽,很是受到京中子弟追捧,沈还山对这个妹妹也是百般疼爱,如今会如此疼爱这个妹妹的唯一骨血,也就不足为怪了。
福隆太监笑着解释道。
皇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睛道：朕记得当年大师批命说是‘天命凰女’的女子就是姓叶说起来快要及笄了吧
福隆太监躬身回道：陛下好记性,大师批命‘天命凰女’的那位,正是陛下刚刚说要册封嘉岚县主的叶家四小姐,闺名叶清岚,今年十四了。
皇帝挑挑眉：这样说,这可算是歪打正着。沈还山的外甥女,再加上这个特殊的命格,哼哼,把她这命格的事透给朕那几个好儿子,正好看看,谁先坐不住。
福隆太监眉眼一深,立刻躬身应诺：陛下圣明。
弘光帝对国家来说算是个明君,但是对于他的儿子们来说,他却从来不是一个慈爱的父亲。
弘光帝有七个儿子,除去二皇子和四皇子早夭,还有五皇子先天体弱,与常年避居城外离宫静养,早早被排除在皇位竞争之外。
他还有四个儿子。
他养儿子的方式就像养蛊。
他不在乎他们去争去斗,不在乎他们阴谋阳谋,各凭手段,很多时候,他甚至会刻意挑起皇子们的争斗。在他看来,只有和他一样,在残酷的夺嫡斗争中胜利的那个人,才有资格坐上他这把椅子。
当然,前提是,他绝不能容忍在他还没打算退位时,他的儿子就过于惦记他的皇位。
天命凰女,多好的试探机会！
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