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蕴礼醒得更早一些。
他的睡意并不浓厚,大多是被药物控制,跟谢蓁的真困不同。
轻手轻脚起身,检查了身上愈合的针孔,最近经过调养,身体已经好了不少,可有些永久的损伤是没办法修复的,他请求医生,延长他的寿命。
他要是早逝,谢蓁的眼泪能淹了他的坟。
出去洗了把脸,尽量调整了状态,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病态,周蕴礼关上水龙头走出去,想要在窗口透口气。
因为调养,护士严格要求着,就连吹风都不行,空调的冷风更是控制在合适的温度。
再这么下去,身体没养好,他就要憋死了。
打开窗户,夜间幽冷的风吹来,划过面庞,周蕴礼胸腔内舒服了些,垂下头,在侧边沙发的角落发现一小盒东西。
之前没见过。
他拿出来打开,里面放置着一些看不懂的工具,好在有张说明书,略微扫过一眼,便明白了是什么东西。
谢蓁这些小把戏,总能让他哭笑不得。
就算做好戒指,他又要往哪根手指上戴呢?
妥善将东西放回去,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明月悬挂在夜空中,周蕴礼暗自祈祷,就算是为了能戴上谢蓁送的戒指,他也要一直活下去才行,为此,他愿意接受医生所有的治疗疗程,再痛苦,都忍耐得下去。
回到卧室,谢蓁还趴在那里,没有苏醒的迹象,她睡眠一贯很沉。
入院以来好几次,周蕴礼夜半被疼醒,醒来看到她恬静的睡容,身体的那些伤,好像在片刻间就能愈合似的。
当下也是如此。
谢蓁突然被打横抱起,她从睡梦中惊醒,周蕴礼眼底是得逞的神色,他将她放回自己的床上,“那样睡不难受?”
“你怎么醒了?”
她伸手在他腰上、腹部摸索着,果然摸索到了贴着的纱布,她就知道,一定不止抽血那么简单。
还没来得及心疼,周蕴礼便压在她肩头,耍赖的不肯起身,“别在我身上乱摸,当心哪天摸到一手血。”
“别吓我。”
这倒不是吓她。
周蕴礼没继续下去,“就一次,跟你睡,好不好?”
在经历六个月的治疗后,周蕴礼对疼痛感变得有些习以为常,深感麻木,治疗的手段每天都在追加,修改。
同样对此感到麻木的。
还有谢蓁。
之前她没有长时间参与过周蕴礼的治疗,并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真正看到了,除了心疼外,还要忍耐。
医生进去又出去。
隔着一面墙,她似乎能感知到周蕴礼的疼一般。
走进去瞧,他将唇咬到出血,硬是忍着疼,一言未发,这样的次数太多了,谢蓁熟练的用毛巾替他擦去额头的冷汗,将水喂给他,摸了摸掌心,同样是一把冷汗。
疼到没力气,要睡着。
谢蓁也只是俯身,在周蕴礼唇上留下一枚吻,合上遮光窗帘,让他睡了个好觉。
将房门关上。
坐回窗边的位置,心脏还在因为周蕴礼的病态模样而隐隐作痛,谢蓁拿出自己快要完工的戒指,做最后的收尾工作,锋利的刀刃在戒圈上标记刻磨。
她心不在焉,脑中一遍遍回响着医生的话,“他当下的情况已经是最好,何必受这个苦?”
周蕴礼的状况比之前好了太多太多。
可他坚持要更好,要万无一失,为此苦一些,难一些都没有关系。
眼神刚一涣散,谢蓁手指轻划,刻磨刀便划开了手掌,血液瞬间冒出来,染红了皮肉,她按着血液流逝的伤口,用纸巾擦了擦,伤口却有些深,根本止不住血。
只好趁着周蕴礼睡着的时间去找护士处理伤口。
盈盈护士是专门来照顾周蕴礼的,对他们的关系了如指掌,刚开始那些天,有些受不了他们之间腻烦的情感,毕竟这对病人来说未必是好事,一旦有了记挂的人,便很难全身心的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