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谢蓁的家属床上,被角染着丝丝的甜香,让人安心,周蕴礼想到多年前在佛德时,他重感冒,一病不起,病得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身上的被褥在一层层叠厚。
叠到最后一层,是谢蓁将自己小棉被拿过来,盖在他身上。
那香和现在的是一样的。
一样熟悉,一样令人感到温暖。
周蕴礼原只想躺一下,却因气血亏损,身体内耗,得了沾着枕头就着的毛病,猛然惊醒,像是做了噩梦。
反应过来去看时间,才刚过两个小时。
梦里他病死,谢蓁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像是乞求,像是呼救,他伸手去碰她,却只摸到冷冰冰的眼泪。
摸着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
好在,他还活着。
不管不顾的吃下药,一连塞了好几颗到嘴里,强烈的苦涩气味让他直犯恶心,猛地冲进洗手间便吐了出来,那些药丸之间,却夹杂着血丝。
周蕴礼晃晃脑袋,那鲜红的血又不见了。
究竟是身体有病,还是心理有病,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楚了,自己会有这么怕死的一天,是怎么都没想到的。
谢蓁的脚步声抵达到门外。
周蕴礼赶忙洗了把脸,让自己的状态好一些,她开门进来,听到了洗手间内的水声,没敲门,直接推门探头进来。
清透的水珠延着周蕴礼的鼻梁唇峰,汇聚到下巴,滴在领口,他不拘小节,拿着毛巾擦了把脸,“这么早就回来了?”
“婚礼结束了啊。”
谢蓁看着他湿漉漉的睫毛出神,上天眷顾他,虽然给了他一副不怎么好的身体,又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可这张脸,到底是从没变过的,这么深情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很难不让人着迷。
“对了,这个给你。”谢蓁将藏在身后的东西递给他。
是一支花,还系着漂亮的丝带,像是从婚礼上带下来的。
周蕴礼没接,手越过谢蓁,将她发丝里的彩带片拿出来,置放在掌心,在她面前一吹,彩片漂浮起来,在空中游荡一圈,最后落在地上,“花是女人的东西,我要这个做什么。”
谢蓁不由分说塞进他手里,“给你就收着。”
婚礼热闹,能亲眼看着赵宝珠嫁出去,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也是在这场婚礼上,谢蓁知道了许多,包括当时周蕴礼结婚,绝望到差点跳楼,被周婉拉了一把,又知道他在敬酒环节上,只敬了自己的外祖父,便爬上了天台。
他那时的绝望,不比任何人浅。
谢蓁将赵宝珠的喜糖拆开一个送进周蕴礼嘴里,糖果的甜味逐渐化开,带走了那些药物的苦涩,“好吃吗?”
周蕴礼舌尖拨动着口腔中的水果硬糖,有些木讷地点头。
从国内寄来的信件被滞留,晚了将近半个月才送到。
谢蓁从护士站那儿将包裹拿来,嘴里念着上面的地址,是不认识的地方,她抬头看向周蕴礼,“孟诀他们寄东西过来了吗?”
周蕴礼坐在她最喜欢的地方,晒着太阳透气,“没有。”
孟诀寄东西来,都会提前打招呼。
每次也都是谢蓁要他寄,他才会寄来些吃的给她解馋。
这次的包裹不大,用小盒子装着。
谢蓁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微愣了下,将里面的卡片抽出来,对周蕴礼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接过卡片,周蕴礼打开,看到的第一眼便蹙起眉,随手给扔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你怎么扔了,是什么?”
谢蓁伸手要捡,被他挡掉,“别捡,晦气的东西。”
如果包裹没有被滞留,大概在赵宝珠婚礼之前就会收到,这东西可不是给他们的,但到了他们手里,那对周蕴礼而言,就是膈应人的。
他颇为不屑,“只会搞一些小动作,真够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