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车门关上。
深吸一口气。
周蕴礼微微回神,将安全带扯来系上,手却抖得找不到位置,没能系上,谢蓁按住他冰凉的手,上面还有一层湿润的雨水,却冷得像是冰霜,“没关系的,你应该去的。”
“我不去。”
他很果断。
将车打着火,他将车开出去,一言不发地驶向医院,将谢蓁送到,自己却没有上去。
这些天在医院,宋宋逐渐恢复了健康,但这个隐患却是一直存在的,云善很难放心。
江谣带着小百岁来过,道过歉。
可他们都知道,这不能怪到百岁身上。
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待太久,谢蓁惦记着周蕴礼那里的状况,匆匆喂宋宋吃了糖便下楼去看周蕴礼。
他舒展了身体,坐在座椅上,目光涣散,有些呆滞。
谢蓁坐进车里,握着他的手,他回过神来,还能笑得出来,“宋宋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了。”
“那就好。”
“你呢?”
“我?”
像是没懂她的话,周蕴礼云淡风轻的,“只是有些惋惜而已,外祖父身体一向不错,很突然。”
“真的不去?”
他摇头。
去了又能怎么样,就能证明祖孙情深了吗?
那可未必。
“怎么,我家里人去世,你比我还伤心?”
有的伤心可以表露出来,有的却不行。
谢蓁是前者,周蕴礼是后者,他一旦过于伤心,就好像对不起谢蓁曾因为他受的委屈,也是他曾说的,那些人不算家人。
“其实没关系的,对我来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周蕴礼却没有犹豫,“对你来说过去了,对我来说过不去,之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去扫墓,献束花,可现在,就不了。”
他这样坚持,仿佛有着无法撼动的固执。
一个小时前从郑叔那里得到老爷子去世的消息,他不否认有震惊,可在车里的这段时间,早该缓过来了。
这下倒成了他安慰谢蓁。
“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谢蓁从周蕴礼怀里抬起头,满眼写着担心,“还不是放心不下你?”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雨还在下。
周蕴礼下车将伞撑开,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手伸到谢蓁面前,“来,再上去陪陪善善。”
这段时间云善都在恐慌中,的确是需要陪伴的。
孟诀的陪伴远远不够。
谢蓁将手搭上去,周蕴礼顺势搂住她的肩膀,用伞遮住所有雨水,不让她被淋到,“这次不限时,你想陪他们多久都可以。”
“真的可以吗?”
伞隔断了雨水声音。
有些发闷。
周蕴礼一低头,就看到谢蓁确认似的眼神,小心翼翼的,不像是在问可不可以继续去陪云善,更像是在问他可以不可以。
“我真的没事,去吧。”
到底算是家人,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她不能相信他的话。
明白她的顾虑,周蕴礼这次语气真诚不少,“蓁蓁,我的家人只有你一个。”
谈家那些,是血缘上的家人,在感情上还没到可以支配他的地步。
“对了,还有孟诀他们,也算是家人,其他再没有了。”
他这样认真的解释,她不信他也没有了其他的办法,“那你跟我一起进去?”
“好。”
重新上楼,找到宋宋的病房。
周蕴礼笑着进去,可没聊两句,便被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是谈老师的电话,想必又是来劝他的。
正要挂断。
谢蓁轻声阻止他,“别挂,就算不出席,也总要说清楚,不是吗?”
这是基本礼貌,无关感情。
“你比我想得周全。”
认同了她的话,周蕴礼出去接电话,云善看着他的背影纳闷,敏感察觉到什么,“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端的谈老师声泪俱下,毕竟去世的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最后唯一的亲人,能够听一听她悲伤眼泪的人,也只有周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