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月底开始,玉子夜发现京都的女眷好像忽然之间开放了许多。7.
之前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很少在外见到,现如今有事儿没事儿的出门就能遇见女子,要么就是马车坏了求帮助,要么就是在他面前表演给穷人施粥布膳。
总之,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见不着的。
玉子夜是优柔寡断了点儿,但在皇城这么多年,又不是个傻子,这种把戏见得多了去了。
上当倒是不会上当,就是烦。
烦躁之后的玉子夜,也觉得自己应该成婚了。
不然这个年纪后院一直没有人,早晚在这方面会落人算计。
而且,最重要的是……
玉子夜想到最近这段时日的心慌意乱,总觉得轻音在谋划着要什么时候离他而去。
可是每次他不安的问起,轻音又只是笑笑,说他想多了。
玉子夜这人,能力姑且不说,但是直觉这方面鲜少出错。
所以他最近就算再忙,也将轻音看的紧。
现如今朝臣们心思纷纷活络,他烦躁过后仔细想想,又觉得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觉得是时候去跟皇上请旨赐婚了。
当然,在此之前,还要去问问轻音的想法。
轻音闻言,沉默良久。
玉子夜有些着急:“轻音,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咱们这么长时间了,我知道你对我也是有心的,如今好不容易什么阻碍都没有了,你可不能再丢下我。”
他抓着轻音的手,眼神真挚的看过去。
他年少知道自己的心思时,轻音是他四哥的未婚妻,他只能以自小长大的朋友相称,看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四哥。
后来,她家族巨变,四哥亲手弄丢了她,他亲眼瞧见她被退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亲眼看见晏家走向崩塌,看着她一夜之间长大。
对晏家,他无能为力,父皇为了文家的事儿精心策划了许多年,不可能因为一个晏家而让整个环节出错,但他不能让那个笑颜如花的女人从此沦为一抔黄土。
他不顾母妃的阻拦,不顾幕僚的劝解,跪在正阳宫前,只求能给予她一线生机。
他赌,拿着自己的身份和五殿下三个字背后代表的利益集团去赌,最终,他成功了,但父皇因此冷待薛家和母妃许久。
他知道母妃怪罪他,知道薛家主觉得他做事儿不牢固,他愧对所有支持他的人,可他想,他总得任性这一次。
他怕父皇背后下黑手,他怕薛家和母妃容不下她,亲自把她送给四舅舅,最开始,他只盼她平安喜乐,从此以后远离皇城的纷争,可以过一段简简单单的生活。
可她说,她不想欠别人的。
她融入沈家,改名换姓,她成了沈星音,她仗着自己的武艺和美貌,帮着沈瀚跑任务,心甘情愿成为沈瀚手下的一把刀,帮助沈瀚一起,铺就他的人生大道。
可最终,他们也因此再次有了交集。
从玉子迎查到她的消息去锦州府找人开始,从他受伤她心甘情愿来照顾开始,他们就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了。
如今玉子迎没了,她的心里也有了他,当初生死困境都能度过了,现在他相信,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他们在一起了。
“我知道你不安,你不喜欢皇城,你也不喜欢那些女人,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让其他女子近身,咱们就像舅舅和舅母一样,干干净净的,只有咱们两个,我还保证,绝对不让别人拿那些有的没的破事儿烦你,你答应我好不好?”
轻音不说话,他的声音便越发的急切。
良久,轻音敛眉。
她抬眼,眼眸中藏着浅浅的水光。
玉子夜心头一慌,下意识的去抚摸着她的脸:“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的你哪里不高兴了,罢了罢了,你要是现在实在不想成亲,我不逼迫你就是了,我等你,我等你什么时候愿意答应了再成亲,行吗?你别哭啊。”
轻音摇摇头,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眼睛里进了沙子而已,我怎么会哭。”
“那……那你……”玉子夜愣住。
轻音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已经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好!”
玉子夜:“什么?”
“成亲,我说,好,我答应了!”轻音声音斩钉截铁。
玉子夜傻眼了。
刚才还以为她是不愿意,心头尚有些害怕和失落,如今竟听闻她同意了。
这……
速度转变的太快,快的他都有些不适应,差点儿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当真同意了?”
轻音笑着嗔了他一眼:“怎么,难道要我现在拒绝你才觉得真实?”
玉子夜摇摇头:“不不,当然不是,我就是没想到……没想到……”
他挠挠头,笑的有点儿傻乎乎的。
轻音见状,心头微热,旋即却又是一阵冰凉。
她轻轻开口:“你是皇子,现在又得皇上如此器重,玉子夜,你该知道,你的皇子妃人选,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不可能无名无分的陪着你。”
“是,当然,我说了,我这后院只你一人,此话这辈子做不得假,皇子妃自然也只能是你。”
末了,他又道:“我现在就进宫求父皇赐婚,你等着,等我回来之后,你就是这个府中的女主人,再也不能想着离开了。”
轻音扬唇:“好,那你去吧。我等着你回来。”
玉子夜没听出这话中的惆怅,此时内心一片火热的他,只觉得自己要高兴地飞起来了。
至于皇上不答应,他从未想过。
当初父皇都能留下轻音一条命,可见应当早有准备的。
而且父皇最讨厌结党营私,外戚专权,轻音无外家,日后最大的威胁便没了,岂不是正正合适?
他想的很美,脚步轻快不已的朝着皇宫去。
轻音当真如她所言,在家安安静静的等着他回来。
她坐在小院子里的秋千上,那是她头一回来皇子府的时候,玉子夜给她做的,说是弥补小时候两人只能疏离的遗憾。
她侧头看着天边的云彩,热烈又刺眼,就像玉子夜的热情。
可终究,远在天边,触手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