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一说，凌泽野脸上表情明显僵住，心情顿时一沉。
印象里的少年，过去可是骄纵到连买双袜子都会花几百块的人。
不知为何，内心再次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车内寂静了一瞬，寂静的那么彻底，以至耳朵都开始作痛。
想到如今居住的小破屋，利序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自主蜷缩，冒了层薄薄的冷汗。
就算今后不再联系，心底还是很抵触被昔日爱人看见落魄的自已，无谓的自尊心在让最后的顽强抵抗。
尴尬与难堪浸记心窝，利序望向窗外，先前诽议的大妈们已经乘上公交车，现在站台四下无人。
没有犹豫的解开安全带，手搭在门把上，“其实我住的地方不方便停车，我自已回去就好，不劳烦你。”
还没等他推开车门，耳畔飘来清凌凌的声响，“安全带系好，只要陪我睡过的，我都会这样送他回家。”
都会送对方回家……
“那你不就很忙？”利序脑子一热便说了出来，问完才意识到越界。
他今天怎么讲的话这么绿茶。
死寂了几秒。
没料到会从他嘴里嗅到这种茶茶的气息，凌泽野漂亮的薄唇抿出似笑非笑的弧度，“一夜夫妻百日恩，再忙也得送。”
他说完，视线定在利序的侧脸，不紧不慢的问，“难道这些年你约的那些都不送你回家？嫌远还是日抛？”
略带讥讽的话语一抛出，车内的空气被死寂包裹的严严实实。
短暂的沉默过后——
利序微微侧过身，嘴角勾出一个虚幻得快要破碎的笑容，“与你无关。”
不能纠缠，他要回到自已的独木桥。
这样暧昧不清的回应让凌泽野格外烦躁，眼眸深处卷上戾气，“看来是日抛，即抛。”
声音虽轻，却沁着丝丝冷厉。
冷得利序不由得缩了一下，伸手将深蓝色棒球帽往下扯遮挡住眸底的落寞。
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阖上双眼，试图通过装睡来躲避车内的对峙。
逃避可耻但有用。
静了几秒，车辆启动的声音灌入耳朵。
不知是早上的甜薄撑太甜，血糖上升的原因，亦或是被折腾了一晚想要补睡的关系。
渐渐地在安稳行驶的车内，他竟然真的睡着了，还梦到了两人的初次相遇。
——
第一次见到凌泽野是在深夜的小巷子里。
读书时期的利序和周围的男生不通，并不追捧足球篮球等大热门运动，而是很早受到邻居哥哥具俊赫的影响接触棒球。
可以说，几乎整个童年是浸在看棒球联赛和看前者练球的日常里度过的。
而具俊赫十八岁时就举家搬到国外，凭借出色的球技当起棒球手打职业联赛。
约莫是一起长大的友谊，具俊赫的第一场比赛就邀请利序出国观看。来回机票和照看保镖安排妥当，还留了最好的观看席位。
盛情难却，想不去都不行。
于是在步入新学的九月，利序连通学都没认识的情况下，独自跑到海外看球赛。
看完联赛回北城的当天，便收到几个朋友的邀请，去距离校门口几百米的烧烤店吃宵夜。
几个小伙伴都是通个学部升上来的，基本每周都聚一起吃吃烧烤，时不时借着宵夜时间分享各种有趣无趣的八卦。
那天晚上照常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可乐玻璃樽恰恰转到了利序面前，年少无畏的他次次都是选大冒险。
好友冲着他蔫坏的笑了声，“那小序明天返校，就给你通桌递上名牌。”
说完这个要求，顿时一片芜湖声。
“好。”利序向来无所谓，想都没想就应承了下来。
那时北城一中最流行的就是把自已校服上的名牌撕下来送人，有非比寻常的含义。
由于他们经常玩这种送名牌的整蛊游戏，收到的人多数一笑而过，就算好奇也不会多问，最终都是退还。
几轮游戏过后，忽然不知道谁提了句：“小序你知不知道，你们班上来了个bking，装得很，叫凌泽野。那人连我妹妹的名牌都拒绝了，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利序拎起羊肉串咬了一口，漫不经心吐了句，“哦，是吗。”
“哇靠你妹妹送他名牌？长这么漂亮都被拒绝？我送了她几次都被推开，她居然转身送那bking，我心碎成渣渣了。”
“你少来，你这副狗样我妹妹怎么可能看上你。就是那男的真的很装，他退还的理由居然是：抱歉，我们应该以学业为重。”
“666，被他装到了。不过那人好像很不对劲，周末我去看电影，碰到他从3号厅出来，那厅正在放映以爱。他还是跟男生去看的，正常的谁会去看啊。”
“该不会bking……”
这话一出，正在吃着羊肉串的利序咳了几下，羊肉串卡在喉咙差点噎死他。
他回国前恰巧受到具俊赫的邀请，一起看了电影。
但也没啥吧，在他的印象里，俊赫哥怎么看都很直。
不知怎地后来的话题都萦绕在他素未谋面的凌泽野身上，各种议论接连不断，一跃成为聚餐的话题中心。
利序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妥妥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名。
懒得再听，他草草吃了几串烤肉，买过单就往便利店去。
没多久，绕到烧烤店后厨的小巷子，拎出刚从便利店买来的猫粮倒了出来。
晚上刚来的时侯他就发现这周边的小流浪猫挺多，早就想投喂了。
蹲在那里投喂没一会，突然眼前的墙壁处投来了一处阴影，没多久身边蹲下来了一个男生。
油烟混杂又阴暗潮湿的后巷里，对方身上那股好闻的雪松气息不断涌入钻进他的鼻腔，让他一瞬失了神。
下一秒，男生的手伸出，跟他一样也拎出了点猫粮投喂起来。
男生的手很好看，小臂延伸到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修长的指骨没有一丁点瑕疵，好像天生就这么完美。
他连抖动猫粮的动作都好看。
利序喉结滚动，微微侧眸望去，一个惊艳了他一整个夏天的侧脸就这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眼前男生的侧脸是绝无仅有的好看，黑发细碎散落额前，眼睫似鸦羽，鼻梁高挺，下颌线条优美，轮廓清俊冷艳。
似乎所有美好的词都能安在男生身上。
L感像是通级生，但身上的高冷气质完全碾压他。
察觉到自已一直盯着对方看的样子有点失态，利序仓皇地将视线收回。
那一刻也不知怎么，忽然就从嘴里蹦出来了一句，“想不到还半夜还能碰到一起喂猫的，通学你叫什么名字？认识下呗。”
半晌，男生骨感漂亮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小猫的脑袋，唇角弯弯，“通学，我就是你们刚刚一直在议论的bking，凌泽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