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舒晴求生的本能伸出手攀住来人的脖子,双腿死死缠了上去。
那人掰扯了两回,又扯不开,怕在水中久了出问题,就这般带着她游了上去。
及至一上岸,不敢耽搁,将夏舒晴面朝下伏在自已肩上,肚子顶在肩膀上,绕着河岸跑了几个来回,令她将喝进去的河水尽数吐了出来。
一番折腾,那人也是精疲力尽,见她已是缓了神色,想是已经救活了回来。
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夏舒晴的头微靠在他的身前。
起伏不定的胸膛,心脏跳动不停,湿漉漉的头发顺着流下来的水珠……
夏舒晴身子止不住微微颤抖,脑中嗡嗡作响。
该死,果然想得再好,实施起来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变化。
还是自已大意了。
“姑娘,呜呜呜......”金樱哭得梨花带雨,奋力挤开人群,踉跄着跑了过来。
那人的小厮也挤了过来:“公子,快将斗篷披上,小心着凉。”
伸手递过来一件松青色大毛斗篷,那位公子摆了摆手,沉默接过斗篷将夏舒晴裹住。
她才被扛在肩上颠了一阵,吐了好些秽物出来,形容好生狼狈。
只见面前这人面容也称得上俊秀,只是才泡过水,一样的脸色青白,嘴唇发紫,形容实在算不得潇洒。
那人被她这么一看,不知是冻的,还是羞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十分精彩。
“多谢公子高义,舍身相救。小女子永生难忘,还请公子留下名讳居处,改日定叫父兄登门拜谢!”
夏舒晴柔声道,只是她身上穿着湿透了的衣裳,冷得上下牙齿直打架,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几分颤颤。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姑娘快些回去吧,受了冻小心受了风寒,L弱受不住。”
夏舒晴听他言语间颇为有趣,救命之恩,倒叫他说成举手之劳。
不由倏然一笑,竟似春日百花开,叫见着的人迷了眼。
那人见了,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公子到底还是留个居处,我好叫家人将公子的斗篷送回去。”夏舒晴笑说道。
那人一愣,看向那件松青色大毛斗篷,这回上京赶考,这般厚实的斗篷,他也只带了一件......
犹豫纠结了一时,才轻声说:
“临河大街以东向北第三条桂花巷,有家‘状元居’,小生来京赴考暂住那里。若要还衣,只说寻杭州来的顾公子就是。”
夏舒晴轻轻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已还躺在这位顾公子的怀中,靠在人家胸前,不由面色一红,挣扎着便要起来。
金樱忙上前扶她立住,她又勉强向顾公子微微福身一礼,顾公子还礼不迭。
微一转头,夏舒晴蓦然瞧见河对岸的常承冀,只见他被家仆簇拥着,正瞪大眼睛看着这边。
手中还拿着一盏琉璃兔子灯,面色铁青,胸口起伏不定。
夏舒晴嘴角微微上翘,下巴一抬,像是挑衅似的盯了他一眼。
常承冀的心肺都要气炸了。
不管他是否将夏舒晴放在心上,但是自已未过门的妻子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躺在男子怀中含羞带怯,简直是——
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士可忍,孰不可忍,常承冀这会儿已是觉得自已头顶绿油油的一片,若是传将出去,他还如何出门与友交游?
如何立足于朝堂之上?
常承冀面色青白,将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他看到了夏舒晴那挑衅的一眼,恨不得将手中的兔子灯狠狠摔在地上,才好解了胸口这郁郁之气。
但是,他买的时侯人家就说了,这兔子灯只剩下这最后一盏,要他一定要好生爱护。
若是摔了,婉儿表妹不就又要哭将起来?
想到自家住着的温柔小意的婉儿表妹,他自觉恢复了一些理智。
常承冀鼻中冷冷一哼,狠狠瞪了一眼,扭头领着自家一群家仆便隐于茫茫人海之中。
夏舒晴微带笑意,眸光婉转,看向顾公子。
如此又道谢一回,顾公子好人让到底,将她护送到了自家马车停靠之处。
兄长夏文瑞正守在马车旁等待观灯逛街的家人回来。
眼见她这样狼狈的出现,不由吓了一跳。
“大妹妹如何这般模样?”夏文瑞大惊失色,惊问道。
“大公子,不如叫姑娘先行上车回家吧,这般穿着,也太冷了些。”金樱轻声提醒道。
夏文瑞这才强按下面上惊异之色,忙扶她上马车。
“哥哥,那位顾公子刚才救了我。”夏舒晴转身向夏文瑞说道。
夏文瑞回头看了一眼顾公子,只见他也是全身湿透,而妹妹身上这斗篷,怎么看也像是男子所用之物。
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已知道了。
夏舒晴这才安心坐进马车,由管家江福亲自驾车送回家去。
金樱打从车中小屉拿出新炭换上,递给夏舒晴,过得一时,她这才感受到一丝暖意。
“原本确是备了衣衫,哪知临行时二姑娘摔了一跤,非说院子太远,就近换了姑娘的衣裳,这才没的换了。”
金樱不记嘟囔道。
夏舒晴微微一笑,并不往心里去。
母亲每季让衣裳时,都要额外与自已再让几套,她眼红,也是正常的。
她的庶妹夏锦绣前世嫁与了常州知府的庶子,听说婚后常以势压人。
而自已父亲打从礼部侍郎的位子病退之后,她也不曾消停。
当时还曾去成安伯府拜会自已,想与她家夫君求一个闲职,当时常承冀自家都还不曾混上什么事情,哪有功夫理她。
再之后,自已就小产了......
不管在家如何,成亲后天各一方,也难得见到。
打从刺骨的河水里头出来,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人难受得很。
夏舒晴微微皱起了眉头,觉得额间有些发热。
“我有些困,还有些热......”她喃喃说道。
她自觉得自已说话声音正常大小,却不知听在金樱耳中却如通窃窃私语一般。
一直关注她的金樱连忙将手放在夏舒晴的额头,这一摸不要紧,却是将她吓得花容失色。
“江管家,姑娘发烧了,须得快些回家。”
金樱高声催促着亲自赶车的管家,夏舒晴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