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书栩收到皇帝送来那整整三箱物件时心里挺不解的,但没想到徐泉也跟着来了,还笑吟吟地说,陛下L谅他辛苦,特意送的赏赐。
等徐泉走后余书栩才打开,都是些衣服首饰。
余书栩有点不太明白,纵然他长期不在京城也见过自已父王赏赐下属和姨娘。
赏赐下属的应当是些金银或者兵器书画,这些……应该是赏给娘娘的吧……
这莫非是京城的习俗?
回宫途中跟在徐泉身后的小公公见他笑得灿烂便上前去问道:“泉公公是因何高兴也说给小的听听行不行。”
“你是个傻的!”徐泉拿拂尘敲那小公公的脑袋:“咱陛下这后宫啊,马上要有娘娘了!”
小公公还是一脸不解,徐泉懒得再和他解释,别人看不出来,他难道还会看不出来吗?他自小跟着皇后,看着陛下长大的,对一个人如此上心,真真是头一遭呢。
徐泉走后没多久,庞斯河也来了。余书栩更加确定了是宋以琅有意拉拢他。
“庞相,有失远迎失礼了。”余书栩让了个请坐的手势,庞斯河笑道:“无妨,余大人不嫌我贸然到访有些唐突就好。”
余书栩笑了一下,坐到庞斯河旁边的椅子上给他看茶:“庞相不必如此客气,若您不嫌弃便唤我表字晚晗吧。”
“晚晗。”庞斯河接过茶杯,似是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余书栩看出他的用意,便先说道:“丞相突然到访,想必不只是为了和我讨杯茶喝吧。”
“想必你也猜到了陛下在刻意拉拢你,”庞斯河道:“原本相国公从塞城战胜归来就该告老还乡了,但皇帝年纪尚轻,我们谁都走不了了。可我们毕竟已近末年,距真的要离开那天也不远了……”
“那为何是我呢?”余书栩反问道:“陛下若是想要制衡朝中势力,那定远侯不是个更好的选择吗?甚至瑞王也可以。”
庞斯河没说话,又喝了一口茶。
余书栩忘了,自古天家最无情。
相之洄十几岁战功赫赫,连先帝都忌惮相家,何况根基不稳的新帝,从前西陵王尚在,如今是黔安王。
皇帝要他进朝堂不仅是为了制衡张氏余孽也是为了制衡这些世家大族,其中甚至包括了庞斯河。
那用过之后会不会也像西陵王一般,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庞相以为,我入朝堂便能平步青云吗?”余书栩问道。
他这宅子在修建上当真是下了些功夫的,从窗外望去是一棵抽出新叶的梧桐,阳光透过树叶投进房间,颇有一番岁月静好的意味。
“你看,在这仲春的时节陛下甚至能给你弄来记枝翠绿的梧桐,还有什么是他让不到的呢?”
余书栩闻言一愣,从他那处望去阳光撒在窗前一方红木的书案上,那也是御赐之物,内敛却不失华贵,若非极上心,必然让不到如此精细。
余书栩懂了。
第二日上朝时,余书栩便被弹劾了。
又是楚覆,“臣要参御林卫总领余书栩余大人魅惑君主,言行有失。”
余书栩站在一旁,低着眉眼脑子思索着这楚大人不会也听信了那说他和陛下私相授受的荒唐流言吧。
这京城究竟是什么风气啊!
“楚大人这话是何意啊?”宋以琅手指敲在龙椅上,即便是笑着也令人胆寒。偏偏楚覆一脑袋要参他,直冲冲便说道:“陛下往时一日可处理千余份折子,还能腾出时间传唤臣等共议政务,可自余大人来后,便是他一人时常留在宣政殿,陛下处理政务也大不如从前勤勉,是否有失妥当!”
这蠢货,从前能处理千余份是因为只有千余份,如今处理地少了也是因为翰林院递上去的少了。
“哦?”宋以琅阴阳怪气地开口:“徐泉,昨日翰林院递上来几份折子啊,朕怎么不记得了?难道真是美人香玉在怀,朕乐不思蜀了?”
徐泉躬着身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楚覆听见:“回陛下,一共是三百六十七份,淮州反叛案之后折子便少了,只是不知为何楚大人今日才来说。”
“为何呢?”宋以琅皱着眉头状似不解:“余大人以为呢?”
余书栩赶紧跪倒在地不禁委屈道:“臣确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楚大人,竟要遭他如此污蔑!”
楚覆眼看着余书栩跪在自已身边像个狐媚子一样看着皇上申冤,何来污蔑!
朝堂之上又有两人跪了下去,请陛下严惩余晚晗!
寂静一瞬,齐允衡忽然站出来道:“臣以为,陛下与余大人会遭此诬陷无非是陛下后宫闲置,叫人不得不多想,陛下继位前身边就没个贴心的人伺侯,如今除了康淮王其余几位殿下都已成亲,陛下也该为自已考虑。”
原来刚刚铺垫那么久是在这等着他呢。
宋以琅不愿招揽后宫,总以要为先帝守孝为由,正常守孝是三年,皇帝身份特殊,守孝期只有三个月。如今齐允衡提到明面上,是想明目张胆往他身边安排人。
宋以琅忽得心生不悦,安排个细作在他身边他倒也无所谓,若他大肆招揽美人还可以扮猪吃老虎将这朝堂之上的奸佞一网打尽,可他莫名不悦,抬眼看向仍旧跪在殿前的人。
上朝时要着朝服,上三品官员着绯色袍,宋以琅见惯了那些肥头大耳或尖嘴猴腮的,总觉得这绯色袍不好看,但余书栩肤白,这绯色竟衬得他有些娇气……
他装作漫不经心似的问道:“余爱卿以为呢?”
“臣以为齐大人说得并非全无道理。”余书栩说道:“臣倒是无所谓,只是这流言蜚语若是影响陛下的名声,反倒是不好的。”
宋以琅闻言怒道:“什么?”虽然他不喜欢余书栩,但余书栩竟然这般宽宏!我都要纳妾了,他竟然还认为很对!宋以琅心底那点不悦彻底爆发了。“太皇太后都没催过朕早些选秀,你们一个个倒先担心起朕的家事了?”
“陛下的婚事,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事关皇家子嗣,臣等自然殚心竭虑。”齐允衡面不改色道:“请陛下三思。”
宋以琅本想说便是他一生无子嗣,从旁过继也行,但仔细一想他大哥二哥早逝,四哥谋反,三哥六哥也生不了,五哥也没动静…………
完蛋了,朕的江山好像要完蛋了。
宋以琅的气焰灭掉一半,见了地上跪得齐刷刷一片人,一甩袖子道:“退朝。”
见皇帝走了,楚覆便站起身凑到齐允衡身边叹了口气:“这陛下怎么还是这性子。”
“回去吧。”
余书栩也站起身,准备回去,庞斯河走到他身侧:“晚晗刚刚为何顺着齐大人的话说。”
“陛下如今适龄,晚辈也以为陛下合该大选为我大魏绵延子嗣了。”余书栩颇为认真地说。
庞斯河笑道:“有时侯你以为的,未必是好的。”
余书栩忽得看向他:“丞相这话何意。”
“你说出那句话时有没有猜到齐允衡的目的?”庞斯河低声道。
晨起的晖光落在皇宫前青石板路的大理石方砖上,有几只白鸽偶然站在那上面,骤然飞走时惊落两旁记树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