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都督停顿了片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旁边侍卫冷眼看着,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声再次呵斥这女子的时侯,陈都督俯身,拿起了手帕和石黛。
把手帕垫在马头上,快速写下了几个字。
“好了!”陈都督道。
兰荑笑着抬头,冷不丁被扔下来的手帕和石黛砸了个记脸。她匆忙捡起手帕。就在这当儿,陈都督调转马头,避开跪着的兰荑,策马前去了。后面的侍卫紧跟其后,把兰荑留在了一片马蹄激起的黄尘中。
见他们走了,芳儿这才胆战心惊地从角落里跑过来:“姑娘,我,我应该跟你一起跪的,但是你跑的太快了,我到这的时侯,你已经跪那了,我,我看你们说的挺好的,我寻思我还是不出现吧,
哎姑娘你笑什么?”
芳儿奇怪地拿起兰荑手中的手帕,见到上面有字,便读了出来:“你很不错
-
?”
兰荑拍拍裙裾上的土,脏兮兮的,被芳儿扶着站起身来,却笑的更开心了。好在那个父亲手里有几个闲钱,两年前花大把银子捐了一个九品的闲官,这样自已也算是官宦人家,否则,只怕连见这位陈总管一面都难得!
而寺内,刚刚从正殿出来,准备回家的刘氏等诸人,只看见兰荑和芳儿在寺庙门口,浑身是土,还一个劲傻笑。
当着身边几位夫人讥讽玩味的眼神,刘氏瞪了一眼兰荑,登时咬牙切齿。
卫府。
兰荑跪在大厅内,旁边坐着盛气凌人的刘氏和兰菁,以及继弟卫子茂一干人,面前的则是父亲卫无忧。
卫无忧看着面前的兰荑,厉声训斥:“丢人现眼!灵钟寺那里是城里,啊,达官显贵们,都聚集的地方。你今天,你今天在那邋里邋遢不成L统的样子,被人看见了那得是多丢人!你把我的脸都丢光了!我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兰荑听着,心中冷笑:这么多年,你也没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啊!
不待卫无忧继续说下去,兰荑决定快刀斩乱麻,她开口道:“父亲,”
“其实是这样的,女儿在寺门口,偶遇陈都督千岁大人,”兰荑此时偷看卫无忧神色,只见后者一听到陈都督这位红人的名字,眼睛立刻一亮。
兰荑继续说,“陈都督见面就称赞我,并对我说,天家要选秀女,女儿正合适。女儿惶恐,不敢应承,陈都督叫我不必惶恐,他称自已阅人无数,称赞女儿是万里挑一。女儿叩谢,因此身上才沾上了灰尘。”
话音刚落,兰菁的尖细声音就响了起来:“简直一派胡言!陈都督与你素不相识,怎么会称赞你!还什么万里挑一?你怎么不去照照镜子,你也配!”
刘氏拍拍兰菁,示意她不要再说。换成刘氏自已开口:“兰荑,你撒谎成性,屡教不改。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都只看到你和芳儿那死丫头,根本没有什么陈都督!”
兰菁又气不过地大叫起来:“没错!人家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人家是皇上面前的第一红人!陈都督跟你说话?下辈子吧!”
卫无忧也皱着眉头道:“说你几句,你就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等众人都骂够了,兰荑掏出那方手帕,“父亲,女儿没有说谎。陈都督,还送我他亲笔写的字,这是他用女儿的石黛写的,写在了女儿的手帕上。”
卫无忧接过,狐疑地看着手帕。
刘氏凑上前,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四个大字:你很不错。
刘氏像疯了一样哈哈大笑:“兰荑,你拿一条这么个破手帕就说这是陈都督送你的?你莫不是傻了吧?”
卫无忧沉吟道:“。。。这的确是陈都督的字。”
陈寿是皇上和太子面前的红人,他喜好书法,也经常与人谈论书法。朝野上下想要与他结识的人,都见识过他的书法。即便不通书法之人,为了巴结陈寿,也认识了他的字迹。
刘氏立刻停住了笑,脸上的表情变得惊愕,难以置信地看一眼卫无忧,又看一眼兰荑。
陪他们演到这也算够了。兰荑站起来捶捶膝盖,“哦对了父亲,您别忘了把我的名字,尽快上报到府衙参选秀女。陈都督说了,他在宫中等着我。您若是忘了,只怕陈都督怪罪下来,爹爹您就--”
后面的话兰荑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卫无忧已经从座位上飞腾而起,快步走出了大堂,外面传来他焦急的声音:“备轿!去县衙!”
放眼望去,随着急促的马车声走远,院内早已没了卫无忧的身影。
兰荑回头,见到刘氏和兰菁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禁好笑,微微一欠身道:“母亲,女儿先退下了。”
说罢便忍笑带着芳儿离开了正厅。
看着兰荑离去的背影,刘氏双眼紧盯,两道冷毒的光似要将那背影射穿似的;而兰菁则是咬着嘴唇,一脸的不甘心。
“母亲!”兰菁面孔扭曲,不甘地大叫,“卫兰荑这个贱胚子也配入宫?父亲连我都没举荐,竟然要举荐她的名字上选宫廷!”
她扯着刘氏的袖子,“怎能让那个贱胚进宫当娘娘?母亲!母亲!孩儿也要选秀女!”
刘氏缓和了神色,安慰道:
“你还不到年纪。天家有明令,官宦女子需年记十六岁方可参选啊!”
“可是我还差半年就十六岁了啊!让父亲给我想办法!让他去疏通疏通嘛,叫县衙的人把我写成十六不就行了?不过就是花一点银子是不是?娘你说过,世界上就没有花钱办不了的事!”兰菁不依不饶地哀求。
“可,可这种事,虽然说起来不算什么,但是真要追究起来,甚至能定欺君之罪啊!”刘氏不忍拒绝苦苦哀求的女儿,但是着实认为兹事L大,不能说办就办。
兰菁见母亲不肯应承,便不再哀求,换了一副脸色,冷笑道:“娘,多少年来您和爹爹是怎么对那丫头的,难道您忘了不成?想想您平日的所作所为,要是让她一朝得势成了宫嫔,再得了皇帝的宠爱,一步登天。到时侯秋后算账,您还有好日子过吗?”
刘氏闻言心中一惊,不由看向兰菁。
兰菁趁热打铁又道:“不如放手一搏让女儿也进宫,等女儿得了圣宠,那将来不管任何人想要欺负娘亲,都没有那么容易!即便女儿没有那个运气为妃为嫔,可是有了女儿这双眼睛在宫中,也可以随时按住那个贱丫头,不让她有出头的机会!”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刘氏细细思索,又略带迟疑,“此事,毕竟事关宫廷,出了漏子不是闹着玩的,还需等你父亲回来,我与他好好商量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