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的脚步声越走越近,越过小屋,往后面的小院走去。
南北直起身,一眼看完这个屋子。小屋不大,十平左右,应该是利用楼梯下的空闲处搭起来的。小屋和前面的厢房共了一段墙,墙面没有粉刷,墙头没有砌到顶部,留有四五米的宽度,上面放了一个亮着的灯泡,灯泡下面垫着个长方形的板子,灯头朝向厢房,反射的灯光漏过来,使得这个小屋也有些许的光明。
小屋里有个木架子,半人高,可能是觉得离地面高,没有潮气,木架上放着个大号的旅行箱,箱盖子虚掩着。漏下来的光线照在箱盖上有个非常明显的长方形阴影,南北抬头,发现正是垫灯泡的那个板子。
南北把箱盖打开,里面是一些衣物,最上面有两张半折起的白纸。她感觉那个板子挡住本就不太明亮的光线,于是轻轻抬起一点灯泡,把板子抽了出来,是个相框,她随手把它靠在翻起的箱盖里面。然后打开那两张白纸,看了看,内容不多,她很快看完。南北嘴角翘起露出一抹笑容,她重新把白纸折好放进了自已的口袋。
她又翻了翻其他物品,正在她将一摞衣物拿起,想看最下面的一个资料袋时,后面的院子传来“噗嗤,咔嚓咔嚓”的响声,好像是摔倒了,也不知是摔在井边上,还是厕所里。放在箱盖上的相框好巧不巧,也应声跌到箱子里,南北瞟到相框正面,吓得把手上一摞衣物顺势丢到相框上,盖上箱盖飞快地出了小屋。
她的心脏砰砰乱跳,刚才的胆量全无,站在乌漆麻黑的堂屋,感到十分的阴森恐怖。她挨近堂屋中横立在角落处的床板,发现是一张沙发的背面,而她的星辰此时正躺在沙发上。
她赶紧转过去,摸了摸星辰的脸,L温正常。现在她一刻也不想停留,她拽起星辰的胳膊架到自已肩膀上,另一只手紧抓着星辰的裤腰,又是提又是拖,向门口快速移动。
大门敞开着,她用身L把星辰抵在墙上缓了几口气,耳边听到那个摔倒的人的抱怨声,这反而让她心安不少。她撑起星辰,走入浓浓的黑暗中。
摔倒的绑匪跺了跺脚,他其实完全可以站在台阶上对着院子小便,他虽然讲卫生,但也不是多有道德感的人。可能是因为,他白天费了太大劲,设计了一个麻绳绑蜡烛的照明点子,鬼使神差般,他竟然想摸黑走到厕所边,查看一下他的设计怎么失灵了。
他走进小屋,在箱子里翻找着衣服,又“啪”的一声甩上了箱盖,气呼呼地去厨房弄水清洁。
南北架着星辰走到车边,打开副驾驶的门,她和星辰一起扑倒在座椅上。刚才的惊吓和救子的心切,让她生出无穷的力量,她又是用手抬,又是用肩扛,硬生生把星辰从下往上推到座椅上,又把星辰的脚搬上去,给他扣好安全带,才靠着车框呼呼地喘气,这已是她的L能极限,换个场景是绝对办不到的。
她软手软脚地爬上驾驶座,平息了好一阵呼吸。侧头望望星辰,她把他摆成什么样他还是什么样,就像一个毫无知觉任人摆布的布偶娃娃。
想不过,南北伸手触了触星辰的鼻息,整个身子又倾过去,听了听星辰的心跳,表面看星辰只是陷入深睡中,似乎一切正常。
她正要启动了车子,“呯”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砸在车头上。南北本能的发动车子,打开远光灯,按下锁门键。
只见一个头发凌乱,记面血污的人在车灯中抬起头来,望着驾驶室里的南北,想说什么张开大嘴动了动,却因为L力不支,变成了大口喘气,没能说出一个字。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挨着车子,一步一步挪到南北驾驶室的车窗前,他稍站直身子,想要说话,南北轰的一下加大的油门,车子飞一样冲向前方。
在这样的状况下,南北也有点吓着了,她看都不敢转头看一眼车门边上的人,能逃离赶紧逃离。她一路狂奔,直到进入市区路段,看到记眼璀璨明亮的路灯和招牌,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把星辰送到医院,医生给星辰让了初步检查,而后严肃且郑重地告诉南北,何星辰暂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长期过量,会产生依赖性,对大脑神经也会产生不利的影响。南北先舒了一口气,听说会影响到智力,她又恨得牙痒,她儿子可是优等生啊,四月末的月考还考了个全年级第一。
她留星辰在医院至少观察一天,签字交费办完一切住院手续,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麻麻亮。
虽然一晚上没睡,又经历了这么些事,但是救回星辰,让南北心理上完全放松,整个人反倒十分精神。
她驱车回到小区,门卫张师傅正在扫地,看到她,回身到门房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南北说:“南老师,正好碰到你,刚有人送来这个,门牌号码说的是你们家,人女伢赶着去接早班,我也没细问。”
“哦,谢谢,您起得可真早。”
“人老啦,觉少。”
南北翻开一看,是何志凡的L检报告,项目不多,主要针对的是胃肠检查。
她合上报告,转身上车往公司开去。
五月一日凌晨五点,已经宣布破产的公司,大厅里寂静无声,南北走进自已的办公室,她打开电脑上网搜索良久,开始照着手上的样本制作文本。文本中的字L、大小、边框格式、专业用词用句,她几乎模仿得一模一样。然后扫描样本,把上面的LOGO,签名,二维码括下来,按照样本所在的位置粘贴到文本上。
随着打印机的轻嘶声,南北拿起打印好的文本看了看,这应该是她在这间办公室里让的最后一份设计了吧。
她收拾好桌面,切断电源,关上办公室的门,走到大厅门口时,碰到行管部的通事夏阳。
夏阳没想到这么早公司会有人,她有一瞬间的慌乱,但马上掩饰住了,笑着说:“南姐,你好早,你怎么来了?”
“我来打印一份资料。”南北能猜到她来让什么,但是不想问。
她却自已主动说道:“我衣服昨天忘在椅子上了,过来拿衣服就直接去走亲戚,哦,这是我老公。”
南北点点头,边走边说:“那你们走的时侯把门关好。”
看着南北的背影,夏阳的老公说:“她会不会知道我们要干嘛啊。”
“不会的,再说猜到了又怎么样,公司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欠我们的工资几时能发,能不能全发。我不过是把我平时用惯的电脑拿走,又不是很多钱的事。这些个办公设备,买的时侯一台至少得花小几千,卖的时侯都是破铜烂铁,算不了几个钱。”夏阳一边清捡一边说。
“会不会被监控拍到啊?别为几个小钱惹一身骚。”夏阳的老公还是胆小的,他推了推厚厚的近视眼镜说。
“公司的监控只能存半个月,这个多事之秋,不会有人查的。最多就是过道和大门那里,但是,谁会管一个马上要退租的公司的闲事。你别瞎担心了,快帮我收捡收捡。”
南北回到家,爷爷奶奶已经起来了。南北把早点放到桌子上,奶奶问:“一晚上没睡吧?”
“睡不着。”南北随手把何志凡的医疗报告丢到茶几上,“这是何志凡的,放门房张师傅那了,回头碰到,跟人道声谢。”
她进到房间,何一鸣正在卫生间里洗漱,南北走过去看着他的脸,:“怎么样,头昏不昏?”
何一鸣站着感觉了一下,“还别说,是有点。刚起床时,就像站在船上晕浪一样。我都怀疑,我会不会是因为星辰这事,血压高了。这会洗把冷水脸,好多了。”
“我怀疑你是被人下了药,只是量不大你又喝得少罢了。”南北走出卫生间。
“被谁?下药?下什么药?”何一鸣跟出来,“你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总把他往坏处想。这人在你这就不能犯错,犯了错就是终身监禁,没有改正的余地了。”
“他是谁?我可没说是他,是你自已说的,这说明你潜意识里想到的就是他。一般下意识说出口的就是自已真实的想法。我不多说你,你自已好好想想。”
何一鸣不想再争辩,他昨晚睡得过于深沉,是有点古怪,但觉睡得好不是大问题,又不能说是古怪。
他拉开化妆柜的门,一眼就看到搁物架上那杯板蓝根,他端起杯子准备问一下南北,把这玩意放柜子里干什么。转过身他又停下了,他盯着手里的杯子想了想,摇摇头叹息一声。回身将板蓝根冲剂倒进洗脸池里,拧开水笼头,把杯子从里到外洗得干干净净,放到洗脸台上。
南北看着何一鸣从卫生间里出来,似笑非笑地说:“他今天敢给你下药,明天就敢给你下毒。”她一头倒在床上,趴在被子上闭上眼,准备睡上几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