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栈的路上,栯之又沉默了好一阵,没过一会他终于是忍不住了,轻笑出声:“这便是你想出来的办法?也许以鬼吓之,这柳府的老爷还真会心甘情愿将法宝赠予你”
听完他说的话后桑霖从容的理了下耳边的碎发,双手抱臂道:“你就在旁边好好看着吧,我必定势在必得。”
他忍不住看向她,也许来广陵城这一趟,会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沉寂了数万年的情绪再次起了波澜。
……
次日,桑霖起了个大早,早早地和栯之去往客栈大堂。
客栈老板娘一见他俩下来,立马冲着他们招手,脸上端着一副神秘莫测的神情。
“两位客官最近可小心点,莫靠近那柳府,免得也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老板娘以手掩唇偷偷地对着他俩说道。
几日前刚来这客栈,她可花了大银子给这老板娘,只为了让她有柳府的小道消息便第一时间告诉她,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话倒不假。
桑霖心中了然,面上却装出一副疑惑不已的样子,好奇的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对方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后方才开口道:“昨晚那柳府闹鬼了,现在市井上都在说是那柳府死去的女子前来索命了,不仅仅是那看守祠堂的守卫见到了,就连那柳府少爷也瞧见了……想必不出一日,这柳家老爷就要花银子堵住这悠悠众口了……”
桑霖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好似并未见到那柳家少爷,总共不就俩守卫吗,何来那柳家少爷也瞧见了。
客栈老板娘已噤了声,她却陷在自已的思绪中,栯之看向她,知晓她心中困惑,向老板娘道了句谢后,便拉着她的衣袖走出客栈大门。
“难不成是那柳府少爷躲在暗处?可我当时也并未感知到有其他人的存在,难道是我感知力出错了?不应当啊。”桑霖紧紧攥着自已的衣袖,眼里透着一丝不解。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必想了,若只是那俩守卫看见,柳府老爷或许还不会放在心上,如今柳府少爷也见着了……对于你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栯之说完便瞧见街边那家糕点铺子已开张,便迈步走去买了一袋桂花赤豆糕。
转身看到这小仙子依旧呆站在原地,默默地走过去将手中的糕点递给她。
桑霖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将糕点接了过来,有些怔愣地看着他:“你怎么知晓我喜欢这家的桂花赤豆糕?”语气里已带上了些许的愉悦。
“你一天能跑来这里七八趟,想不知晓也是件颇为困难的事。”他停顿了下,而后开口道:“刚刚那位店家眼瞅着是你,都未开口询问,直接就打包好递给我了。”
刚出炉的糕点还带着热气,隔着油纸,温度不断传到她的手心,她摸了摸鼻子,悠悠道:“你刚刚说的有道理,原本我还没想过这事会传得如此快,有这柳府少爷在,他爹除了堵住众口,必定会想一出办法来解决掉鬼魂。”
手中的糕点袋被栯之伸手拿走,他提着捆绑油纸的麻绳,转身向前走去,淡道:“等凉了些再吃吧。”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眼下就等传来新消息了。
约莫酉时,客栈房门被人敲响,桑霖打开房门眼前正是客栈老板娘,果然不出所料,她是带着柳府的新消息而来。
桑霖忙将她迎进屋里,她进门后看到站在窗沿旁的栯之愣了愣,随后不禁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呀,干柴烈火的,哪像我一把年纪了,再也L会不到了。”
?什么干柴烈火,这里又不是厨房哪来的柴,一把年纪了不也是可以烧柴吗,怎么就L会不到了?桑霖正想问出口,一旁的栯之已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些仓促,转移话题道:“柳府有什么新动静了吗?”
“诶诶诶,瞧我,把这正经事给忘了,那柳府的动作可真快,短短半日便把这鬼魂之说给压下去了,听说明日卯时,这柳府老爷要和少爷一起去往禅虚寺,求那禅虚法师出关为他府上驱除这鬼魂呢,这禅虚法师是何许人也,怎会为了这事而出关。”
“禅虚寺?”桑霖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对对对,就是这禅虚寺,这禅虚法师可谓是得道高僧,轻易怎会出现?早些年还有传说说这禅虚法师曾被天人指点迷津,方才突破世间因果生死循环,不过这也只是个传说,传说当不得真,随便听听就好……”
还未等眼前二位开口说话,老板娘眼眸转了转,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道:“时侯不早了,我就不在此打搅二位了,二位早些休息。”说完便退回房门口,顺手关上了房门。
这世间之事倒真是巧合得很,桑霖眼底浮现一抹喜色,她笑着看向栯之,喜上眉梢道:“这传说故事倒是不假,你可知那指点迷津的天人是谁?”
看她那一脸胜券在握的笑容,多半也能猜到了,“莫不是屿桐仙翁?”
“没错!就是仙翁他老人家,当初他游历凡间时,靠在一棵柳树旁打起了盹,结果睡得太熟,无意间显出了真身,这一幕正好被当时洒扫的禅虚法师看到,也因此才结下了这一段缘,后来也因为仙翁的点拨,这禅虚法师才悟其道。”
打盹后现形?这倒是像他的作风,栯之沉默了,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衣袖,方才开口道:“幸好不是火烧了人家的寺庙,为了赔罪才点拨的。”他面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话的语气也如通一阵微风拂过,但这话语间却带着明显的不善。
桑霖心头一紧,牵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刚冒出的话被她强忍着憋了下去,此时还是不提仙翁了,今晚还得去禅虚寺拜见一下那传说中的禅虚法师。
他盯着她的动作看了片刻,似笑非笑道:“走吧,去禅虚寺。”
……
已近戌时,寺庙早已关门,门口的僧人也早已歇息。
若不是明日一早柳府老爷就要去禅虚寺,时间仓促,他俩也不会大晚上来此打扰,事态紧急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夜晚的寺庙安静的落针可闻,风一吹,只有树叶沙沙作响。
桑霖拿出了仙翁此前给她的银两荷包,荷包上绣着屿桐二字,仙翁他老人家外出游历时,永远只带着这一款式荷包装银子,幸好之前她多了个心眼,将银子给了说书人,荷包留下来了,想必那禅虚法师看到这荷包便能猜到来者是谁了。
一路隐匿身形走至寺庙后院,不愧是有得道高僧所在的寺庙,寺庙里灵气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这股干净的气息让她觉得很是舒服,来凡间这么久了,这是唯一一处让她感到身心舒畅之地,柳府虽有仙器,但是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感存在。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一旁的栯之,担心道:“从昨晚开始,你便一直维持着人形,你可还撑得住?”
就在这时,一阵刺痛感袭来,他突然捂住胸口,在全身的力气即将消失时,他抬眸望向桑霖,神情散漫,浅笑道:“你倒比仙翁靠谱。”
一道白光闪过,眼前已不见那道烟青色的身影,她抬手将玉佩接住,随后挂在腰间,默默的说道:“好好休息吧。”
闭上双眼,感知了禅虚法师所在方位后,桑霖紧握住手中的荷包,一个起身飞跃至院落门口。
正准备双手掐诀将荷包送入屋中时,屋内响起了一道无波无澜的声音。
“既是有缘人前来,何不直接敲门落座。”
桑霖掐诀的双手愣了愣,这禅虚法师竟能发现她,看来离他圆寂成仙之日只怕不远了。
栯之不在身边,如此进去她竟莫名浮现了一丝胆怯,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终是伸手敲了敲门。
在一声“请进”后她推开紧闭的房门,蒲团上正盘腿坐着一位布记沧桑皱纹的老人,虽从面容上看出已历经了岁月风霜的侵蚀,但其神态确已有成仙之势。
桑霖开口打破了此时的寂静,她拱手道:“想必你便是那禅虚法师吧,你周身冒着金光,这可是我第一次看见凡人即将成仙。”
对面的老者在听闻她此番话后,谦逊道:“不过是机缘将至……老僧看施主气宇不凡,想必不是普通人吧。”
她手心朝上,露出了一直攥在手里的荷包,荷包上“屿桐”二字清晰的落入他已近半盲的双眼。
禅虚法师闭了闭眼,声音颤抖道:“原是故人,自上次一别,已有一百年了。”
一百年?这对于凡人来说可太久太久了,桑霖疑惑地问道:“不知法师你今年贵庚?”
“老僧已一百八十岁了
,若不是屿桐仙翁,只怕早已圆寂,何来成仙的机缘,不知施主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
桑霖在对面的蒲团上落座,屋内正燃着檀香,桌上茶杯里的茶早已凉透,她又重新生火煮茶,此时只余茶水不断沸腾的声音。
她抬起茶壶给对面茶杯倒记茶水后慢慢地开口说道:“我是屿桐岛上一位仙子,受屿桐仙翁所托来凡间办事,今日来此是有一事想请禅虚法师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