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双腿忽然收紧马肚,马儿得了指示,纵蹄狂奔。
完全出乎男人意料。
幽如深潭的一双黑眸微微眯起,喻辞琛甩动马鞭,紧随其后。
两人并驾齐驱,不消片刻,便甩了辛灵一圈半的距离,罗泽更甚,足足落后两圈。
忽然一道响彻云霄的嘶鸣声传入耳膜。
伴随着惊叫,前面两人几乎同时回头。
辛灵胯下那匹驿马不知怎么失去了平衡,马身歪斜,驮着辛灵踉跄几步后,再也不受她的控制。
彼时,罗泽和她只有三五米的距离,若他伸手帮扶,辛灵自然幸免于难。
可他的马似乎也受了惊,自身难保。
见状,喻辞琛迅速调转马头,朝反方向飞奔过去。
擦肩而过时,他忽然侧身展臂,十分矫健地捞起辛灵手肘向上一推,辛灵就势蹬上脚蹬,再次落回在马背上。
“没事吧?”
“没事。”
稳住身形,辛灵压下心里的后怕,凝眉摇头。
两人交换眼神,略一点头,几乎同时夹紧马腹,纵马疾驰。
绕场五周,追到终点时,云蔷已经下马休息。
远远望去,两人并肩而行。
她被那抹潇洒恣意的红色身影吸引了目光,也难怪老爷子会那样中意辛灵为喻家孙媳。
就算抛开家世不谈,她本人也是不可遮盖的耀眼。
虽然错失第一,但喻辞琛和辛灵后来居上,捡马粪的任务到底落在了罗泽头上。
其实他也可以不捡,一句玩笑话就能带过的事情,也没人会去较真儿。
可偏偏遇到了喻辞琛。
三言两语地,罗泽骑虎难下,只能认栽。
牵马到马厩,辛灵朝喻辞琛略一扬眉,“刚才多亏你扶我一把,谢了。”
她当时一心争胜,用了全速,真摔下来的话,至少是个骨折。
喻辞琛不咸不淡地睃她一眼,“你该不会认为那是个意外吧?”
辛灵微讶,“你也看出来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辛灵将马交给马场的工作人员,挑了个最佳位置观赏正沿着马场清理马粪的罗泽。
“其实我还有点儿佩服他的胆量,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闻言,喻辞琛微微偏眸,眼神比刚才幽暗了些。
“别这么看我。”
辛灵向后仰着身子,躲开那道来回打量的目光,“放心吧,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太过分的,只是想教训一下。”
男人蹙眉,“我的面子?”
“他不是你未来小姑父吗?”
辛灵是会扎心的。
偏还一副无知无畏的模样,抬手指了指马场入口。
那里,云蔷刚换完衣服,就向工作人员又要了一副工具。
她是要去帮那个废物。
喻辞琛脸色格外阴沉,像从千年古墓里挖出来的棺材板。
辛灵看够了热闹,没注意身边人的变化,茫然不知不说,还理所当然地指挥他,“走吧,送我回去。”
喻辞琛掀了掀眼皮,俊美无俦的脸上阴鸷满布,眼底似有一道凛然的杀气稍纵即逝。
辛灵被他盯得呼吸一凝,
认识喻辞琛几个月,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副神情。
可她完全不知是自己哪儿得罪了这尊大神。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就因为说了一句让他送自己回家吗?
辛灵自然没有胆量再去问个清楚,甚至不敢再开口和她说话。
从马场出来,罗泽邀请云蔷共进晚餐,云蔷拒绝了,他又提出送云蔷回家,还抢在云蔷前面搬出韩英兰当说辞。
云蔷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他的好意,只得答应。
车子直接开进了小区,云蔷从车上走下来和他道别,“不好意思罗先生,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
罗泽十分豁然地摆手,“如果云小姐真觉得不好意思,就请我上去喝杯茶吧,一下午了,我可一口水都没喝。”
因为喻辞琛的咄咄逼人,他在马场捡了一下午的马粪。
别人不知,云蔷却是知道的。
事情因她而起,她难免觉得抱歉。
可他一个人独居惯了,心里总是对陌生人藏着警惕,哪怕罗泽和她相处中表现十分绅士,也不足以让她放下戒备。
正想着如何拒绝时,两道相互交错的喇叭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是老式小区,路窄,一辆车停在那儿,别的车就过不去了。
罗泽探头瞥了眼自己车后的两辆汽车,夜色遮盖下,他眼底浮现一层浓浓的厌恶。
待回头看向云蔷时,又换上了那副斯文模样,“看来今天时机不对,那只好下次了。”
下次?
云蔷秀眉微蹙。
她明明在医院的时候就把话说得明白,何来下次?
还没来得及解释,那刺耳的喇叭声再次响起。
比刚才还要急促,甚至有等不及的,直接降下车窗喊话。
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儿,罗泽也不敢轻易犯起众怒,只得驱车离开。
云蔷帮着指挥了下交通才折返回楼栋。
电梯口放着维修的牌子。
云蔷见怪不怪,轻车熟路地进了步梯通道。
老小区就这点儿不好,电梯三天两头的出毛病,物业倒是每次都修,不过总要拖个一两天。
幸而她住三楼,不算高。
推开楼道门,一股浓郁刺鼻的烟味儿扑面而来。
云蔷下意识捂住鼻腔,却还是被呛得咳弯了腰。
手腕被人攥住,她噙着惊恐抬头,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后背就狠狠撞在了墙上。
虽然冬天穿得厚,也经不得这样折腾。
云蔷痛呼出声,抬眼跌进一双愠气浓重的狐狸眼。
是喻辞琛。
可他不是和辛灵在一起吗?
在马场的时候,自己亲眼看到两人并肩牵马去了马厩。
怎么现在又在她家门口?
他什么时候来的?
在这儿站了多久?
烟味儿也是他抽过留下的吗?
不,喻辞琛是从来不抽烟的。
不止烟,他以前连酒也不喝。
还是从部队退役回来之后才碰了酒,云蔷一直想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如此,但她很清楚,问了也是白问。
脑子里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往外冒,云蔷却没心情追本溯源,她被抵在墙上动弹不得,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开门。”
抽了太多的烟,喻辞琛声音含着颗粒般的沙哑。
他贴在云蔷耳边,整个人都紧压着她,像罩了一层烟雾。
云蔷喘不过气来,屏息低吼道:“你先松开我!”
“想让我在这里办了你?”
喻辞琛捏着云蔷下巴,唇瓣似有若无地和她刮蹭着,渐渐地,眼尾泛起了嫣红。
是他情动的表现。
云蔷心口猛地一颤。
这层不止住了她一个人,走廊有动静,邻居难免出来查看。
加上电梯出了毛病,三楼以上的住户只要想回家,这里就是必经之路。
随时都会有人看见。
“开门。”
是重复,也是催促。
喻辞琛是在提醒她,他耐心有限。
云蔷也怒了,仰着头和他对抗,“你不放开我怎么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