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几个女孩子中,除了惜春年龄稍小,其他四个全都符合条件,都有些心动。尤其是薛宝钗,薛家上京时就递过名字,可惜送选的贵人太多,名额又太少,没有选上,这次又是一个出头的好机会。
除了小部分不感兴趣的,大部分女眷面上矜持,都在心里盘算怎么让自家孩子中选。大长公主揉揉太阳穴,她得有好几天不消停了。
当天这事儿没出结果,往后半个月,丰庆公主府的大门都快被踏破了,大长公主才终于有动作。
她给七家下了帖子,单请闺秀们参加赏花诗会,其中就有荣国府的探春和林黛玉。
当天大长公主没有选中谁,但心里已留心了林黛玉。说真的,就算没有宁王的嘱托,她也会选这姑娘,才学和容貌都是顶尖的,堪称鹤立鸡群,女儿也很喜欢她。
探春注意到大长公主的视线,回来就预先恭喜了林黛玉。她是个洒脱率性的人,难免羡慕,但是不至于心生妒忌,主要是习惯了。
赏花宴的隔天,林黛玉才收到公主府送的礼和帖子,用很谦逊的语气请她做郡主陪侍。
礼送的很厚,有两匹红地牡丹加银云锦,两匹五彩提花天鹅绒,两匹薄若烟霞的提花罗,还有两套赤金头面,两盒堆纱宫花,两盒掐丝绒花,两盒金银锞子,还有笔墨纸砚和书等等。
她身为大长公主,请谁做善赞,人家也不敢辞,还会高兴,现在把礼备得很足,又很谦逊,就让人很有好感了。
林黛玉感觉很复杂,她心里有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明白宫里的复杂危险,一步踏错,就有可能累及家人。
若说不想去,身为女子能授官是桩荣耀,这是靠自己得来的官身,比诰命还让人高兴。而且贾家不给女孩子请先生,只能自己买些书看,她的学业荒废许久了,对大儒讲学非常期待。
而且大长公主说得很明白,女子们上学的地方在文萃殿,不在后宫中,而在前朝,每天上完课就回家,不会有闲杂人等打扰,让她放心。
她的纠结看在别人眼里就是炫耀了,薛宝钗头回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她自知才学不比任何人差,可是出身商户,入不了大长公主的眼,无可奈何。
林黛玉想了半天,回信答应下来。
迎春探春等人没有不羡慕的,只是嘴上不说。
惜春在一旁道：快,林姐姐,看看收到了什么好东西
林黛玉把盒子一一打开,都是御用的贵重东西,布匹首饰不好送人,巧的是,居然有几盒鲜艳逼真的宫花。
她大方地展开盒子,道：薛姨妈先前还送宫花给我,可巧我也得了,也送给姐妹们,大家看看,一人选两枝堆纱花、两枝绒花戴着玩吧。
探春知道上次的宫花事件,有些羞惭,想想看,宫花最后送到黛玉面前时,一个大盒子空荡荡只装了两枝花,明显是别人挑剩下的,能让人怎么想自家人看着都不像话,送给客居的表小姐就更失礼。这也就算了,小事而已,下人竟还嚼舌根,非议客人,她想起来便觉无地自容。
她有心要止住下人间的诋毁,笑道：那我多谢姐姐了,宝姐姐论年纪最大,又是客人,按理该你先选。
薛宝钗为难：我平时不常戴这些花,怎么选呢
林黛玉看看她,挑了枝掐丝洒金大红牡丹绒花替她簪上,叫丫鬟拿来镜子看。
薛宝钗圆脸杏眼,本就是大气端庄的长相,侧插的大红牡丹更显得肌肤胜雪,明艳无双。
贾宝玉这时跑来凑热闹,看到薛宝钗,立刻捧场：这花就该宝姐姐戴,别人都不配。
把薛宝钗夸得心情好转,几人互相给对方挑起花来。
几个姐妹都爱读书写字,林黛玉又给各人选了笔墨纸砚,叫紫鹃把各人的宫花都装在合适的首饰盒里,笔墨纸砚同样装好,送到各院里去。
探春看着,心道这才是正经送礼的做派啊。
这天之后,贾府下人对林黛玉的口碑变了,并且是两极反转。他们是位卑而畏威,听说黛玉能给郡主当伴读,都觉得是天大的了不起,也不说是打秋风的表小姐了。
姜淮玉知道了这事,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他只说让姑母帮忙抬抬人,免得她在贾府受人欺负,没想到姑母做了场大的,直接把人送进宫当陪侍了。
宫里能是什么好地方吗陪侍虽说给了品级,还是要低郡主一头,容易受人辖制。
他是皇族出身,比普通官宦更骄傲些,其实这世道里,天下人都得向皇族低头,并且甘之如饴的。
事已成定局,他知道得太晚了。
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他查到了兄长一双儿女的下落。
当年宫变之后,太子门人趁乱把两个孩子带走,放进养生堂,这两个孩子被工部营缮司郎中秦业收养,后来男孩死了,就剩一个叫秦可卿的,嫁给了宁国府的嫡长子贾蓉。
要说贾家不知情,姜淮玉不信,宁国府还不至于败落到给嫡长子娶个小官之女。
小皇孙一定是被皇帝灭了口,至于小郡主为什么成了宁国府的长媳,他猜,除了太上皇没有别人,这个老头子,怕是后来查到真相,心虚后悔了吧。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给太子和母后平反,只是稍微出手给孙女找了桩婚事。
这婚事还害人的很,宁国府的下人口风不严,被他查到,贾珍那王八蛋竟然染指儿媳。
姜家原本尊贵的郡主被欺辱到这个地步,求救无门,只能往肚子里咽苦水,把自己气病了。
姜淮玉刚知道这事,差点冲过去把贾珍砍了,老畜生简直枉为人。
夜里,他趁着天黑,轻车熟路地翻墙进了宁国府,根据早就准备好的地图摸入秦可卿房中。
秦可卿看到有个成年男子溜进来,以为是贾珍,正待怒骂,人走近了,她看清是谁后,忽然羞惭至极,掩面哭泣起来。